冷冷扫了红衣小童一眼,小童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眼,但到底老实了下来。
陆小米倒是没有生气,忙碌着摆上炕桌,撤了托盘,想了想又郑重行了一礼。
“冯大哥,多谢你救了我三哥一命。如今天寒地冻,冯大哥又行动不便,若是不嫌弃我家贫苦,就在我家养伤,可好?”
冯简受伤如此之重,出门的时候又只拿了十两银子,路上早就花用的所剩无几,如今不在陆家养伤又能去哪里?
虽说救命之恩大过天,陆家替他治伤,供给吃食用度都是应该。
但陆小米这般主动留人,就是知礼又周到。
“陆姑娘客气了,我们正巧也是无处可处,以后就要多叨扰一些时日了。”
冯简语声淡淡,但神色里并没有异常。
陆小米双眼随意在屋里转了转,又替冯简挑了一碗面条,这才退了出去。红衣小童却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随后悄悄开门跟了上去…
冯简好似没有看到,慢慢端起面碗。浅黑色的面条沉淀在汤里,褐色的腊肉,浅黄的姜丝,碧绿的葱花碎,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青花大碗里,简单又透着香气。
一口面汤下肚,鲜香适口,多日奔波的寒苦,好像就轻易随着这口汤散掉了…
堂屋里,陆家父子刚刚放下碗筷,见得小女儿进来陆老爹赶紧招呼,“闺女,还给你留了一大碗,赶紧吃了吧。”
陆小米懒懒应了一声,手里筷子挑着面条却是没有什么胃口。
陆老爹有些担心,就问道,“闺女,怎么了,是不是冯公子那里说什么了?事是你三哥惹得,一会儿让他过去照应就是了。”
陆老三正抱了碗喝面汤,听了这话也是赶紧道,“冯大哥发火了?可是腿疼?我一会儿就过去!”
陆小米放下筷子,摆摆手,给神经大条的父兄们“上课”。
“冯大哥没说什么,就是因为人家没说什么,我才犯愁。人家是为了救三哥受伤,在咱家好好养伤是应该的。但是,今日大哥就拿回八百文,抓药怕是都不够呢。再说了,我看冯大哥他们没带什么行礼,这铺盖的被褥,袄裤鞋子,都要添置…甚至,家里粮食怕是都坚持不到过年了。难道,大过年的,村里都是大鱼大肉,咱们带着客人一起喝西北风?”
一席话说的陆老爹带着俩儿子都是面面相觑,转而有些脸红。
陆老大低了头抠着桌子缝儿,很是后悔今日心软送了大半粮食。
陆老爹也是尴尬的干咳两声,狠狠心应道,“那…明日把我那本书拿去当铺换银子吧?”
陆小米这次连叹气都没力气了,说起来陆老大先前去卖粮是第二次了。第一次,足足两车粮食卖了四两银子,她就去买了二斤细盐的功夫,陆老爹就把四两银子换了一本古籍。
她当时气的半死,可也不能打老爹一顿出气啊。
但如今急用钱,当真把古籍送去当铺,恐怕就是“破书一本,铜钱一百”了。
“爹还是留着吧,我再想想办法。”
果然,陆老爹听了这话立刻就笑了起来,“啊,好…”
说到一半他突然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又赶紧改了口,“我是说,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陆小米草草扒了几口面条,剩下半碗吃不下,被陆老大接过去打扫了。
陆老三生怕妹子责怪他,抢着要帮忙洗碗,可惜上手就碎了俩…
陆小米忍无可忍,撵了哥哥出去,末了把锅碗瓢盆当做父兄堵塞的脑回路刷了又刷…
一夜北风紧,原本初雪就蓬松又轻浮,这般被北风吹过,只余下了三分之一的顽固分子,倒是让原本已经穿了白色素衣的山林又露出了大半本来面貌。
陆小米早起见灰袄老仆主动帮忙扫了院子,很是过意不去,待得打听昨晚冯简不曾高烧,就赶紧做了早饭,然后催促着陆老大进城去抓药。
昨日天晚关城门也就罢了,今日再不赶紧喝药,冯简的腿伤万一严重就麻烦了。
陆老大也知道轻重,抓了两个苞谷饼子就进城了。
陆小米熬了小米粥,凑了几样小菜,又把苞谷饼子切开用菜油煎得金黄,这才喊了陆老三送去东厢。
一家人正要就着剩粥对付一口的时候,院门又被拍响了。
后院的刘家后生小刀,连同几个伙伴笑嘻嘻问向开门的陆小米,“小米妹子,你二哥呢,老冯爷说这天气怕是有两三日不会下雪,我们打算再上山去碰碰运气,过来喊你二哥一起啊。”
陆小米听了这话,暗暗咬牙,真是恨不得把自家二哥暴揍一顿。自小他跟了山上那个什么高人习武之后,就时不时消失几日,美其名曰行侠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