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将守护云泽作为一个习惯,即使太长时间,早就让他忘记了缘由。白驹过隙,这些年来,他即使一直守护这里,纵观红尘的春花秋叶,却从未真正融入过。也未曾,真正起过保护一个人的心思。
然而,她不一样。
对于这个意识,片刻的疑惑之后,便是豁然开朗。是的,她在他眼里的确不同,无论她是什么样子,他都觉得有趣。还有那时候,她在他怀里,低喃他名字的模样他觉得很喜欢。
他从来没有这样担心过一个人,也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只是,人生匆匆,他得想想,怎么才能让她活的久一些。他明白的太晚,他的小姑娘现在于茫茫浮世之中,气息微不可觉。
她能去哪,又有谁会想带走她?
叶霜灯在这里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仇人,西陵实在想不到,会有谁带走她,对方是敌是友,又为何要带走她。
秦桑亦是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是北昭的人?”
西陵反问:“北昭?”
秦桑愣了片刻,好半天才从袖中拿出令牌,委婉:“放在学生这里不方便,便交与先生,待找到叶姑娘,便由先生交还?”
西陵接过来看了一会,也有些惊讶:“白虎金令,阿霜的?”
叶霜灯拿来的令牌居然是真的,秦桑那时候也吓了一大跳,只是再听西陵如此称呼,再度沉默片刻,最后如实回答:“是叶姑娘的。”又道:“她说是朋友给的。”
西陵看着手里的令牌有些失神,半晌又喃喃:“我怎么不知道,她还有个北昭的朋友。”现下九州与皇权之外,都会设立譬如“阴阳司”之类。云泽有神君,而北昭亦有国师。而这白虎金令,就在北昭国师手中,不能调兵遣将,只算是国师信物,见令如见国师。
闻说北昭国师巫长息,双腿自幼有疾,出身布衣,却深的北昭国主信赖,百姓爱戴,却又淡薄名利,如今二十七八也未曾娶妻。叶霜灯自然不会是北昭的那个国师,若说她与北昭的国师的朋友……思及她对鬼怪的惧怕,西陵略有思量。或许,她当真是从北昭来的?
只是,如今的北昭再无妖魔的困扰?
看着西陵居然看着这令牌发起呆来,秦桑更惊讶。西陵的情绪向来不太外漏,如今这个样子,实在是有几分失态。停顿片刻,他再次出声:“若是如此,他们近日便会来访,是否是他们带走的叶姑娘,到时自见分晓,先生……”话已到此,再说下去就是逾越了,秦桑适时停住。
西陵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身出了这个洞穴。
回去的时候,外头落了大雨,西陵折回房中,之后设下了结界便再也没有出来。
秦桑过去看了几遍,然而西陵设的结界牢不可破,他不知到底如何,只得放弃,此时,正打算回去的时候,却忽然看见院子外面站着一个单薄的身影,模样狼狈,全身几乎都被淋湿,看见了秦桑回来,像是终于放松下来,声音低哑的唤了一句“师父”,脸色苍白的可怕。
秦桑立刻伸手揽过她的肩,泽兰全身无力,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一身灵气紊乱。只是意识却还存在,一直想对他说什么。秦桑担心她,拍了拍她的背:“别说话,我先给你调息。”
泽兰却不愿意,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微微喘气,原先苍白的脸色都透出一点红,像是着急的不行。
房中西陵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结界撤去,门被打开。同时,泽兰也像是提起了所有的气力,终于把话完整的说了出来。:“叶姑娘已经被北昭的人带走,泽兰无能,不能阻挡。”话音刚落,她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散去,彻底的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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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寂静无人的地方,只有空荡荡的一片白,云烟在脚下萦绕。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一柱汉白玉的柱子,直插云霄,上头雕着巧夺天工的双龙浮雕。接着云烟散去,一座座庄重肃穆的宫殿,便浮现在半空之中。空旷无人,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孤寂。
唯有云海翻卷,漫无边际的寂寞。
叶霜灯晓得自己是在做梦,曾经也像是梦见过这里,只是明明从未来过,她感觉到有些熟稔,可是这种见过像是隔了一层什么,让她想不起具体,像是深藏在心底的记忆。
这里并不诡秘可怕。甚至庄严又肃穆,只是那一种深邃的寂寞,天地之间之余一人的寂寞却在心中萦绕不散。
接下来梦境开始混乱,她记不太清,有时像是梦见现世,有时像是回到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小山村,有时候又好像身处太微宫。最后,模模糊糊的听见梦外头的一些声音,接着闻到了一股苦涩的药味,灵台顿时一片清明,终于让她从这个混乱的梦境中挣扎的起来。
起来的时候头有些疼,或者说全身都有些疼。无意识的扶着脖子转了转,她就看见了眼前的巫长息。
看到之后,脑子更加清醒了几分,视线转了一圈,这才迟钝的发现,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她愣了片刻,声音还有些哑,却出奇的平静:“你救我回来的?”
巫长息颔首,笑意柔和,从她身上收回针灸的细针:“姑娘终于醒了,既然醒了,便把药喝了吧。”
叶霜灯抵了抵额头,失去意识前,最后那一幕窜到她的脑海,看着褐色的药汤,她忽然有些恍惚。
她记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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