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昌何干?”
她的话让石落梅脸上的怅然褪去,语气明显焦躁起来。
“当年被徐晋原派来拿人的,就是张来富。而于昌,是他自己找死,可能是从张来富那里听了些风声,跑到无乩馆去胡说八道,要供出我来。我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说得头头是道。
石落梅招供的真相,成了一桩仇杀案。
可是,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
时雍问:“与我在水洗巷交手的黑衣人,是谁?”
石落梅不耐烦地说:“是我。”
“你?”时雍神色一冷,“不是你。”
石落梅道:“你见到黑衣人和女鬼一起出现了吗?没有吧,我在与你交手时,听到锦衣卫来人,我不敢恋战,这才逃走。可是,锦衣卫人多,堵住了我的后路,我不得已只能扮成女鬼,利用人对鬼邪的畏惧逃走……”
时雍冷笑,“那又为何要扮成时雍的样子?”
石落梅答得从容,“人人都道时雍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女魔头,可是她在我心里,却是个爽朗不羁,潇洒自在之人。有恩必报,有仇必还,有什么错呢?我扮她,一是因为人们畏惧她,方便行事。二是因为我敬她。”
“你敬她?”时雍眼神轻飘飘扫过她的脸,唇角有隐隐的笑意,“那你为什么要杀她?”
“我没有杀她。”石落梅冲口答道。
时雍不敢说她发现了黑衣人与当晚到诏狱那个身系玉令杀她的是同一个人,因为此事除了时雍本人,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她只道:“时雍死在诏狱。与徐晋原死法相同,你若没杀她,为何如此巧合?除非杀徐晋原的另有其人。”
石落梅反问:“这世上有的是巧合之事,不止这一桩。”
“你在撒谎。”时雍脸上有笑,却不达眼底,“那个黑衣人是你的同伙,是你喜欢的男人,对不对?你想维护他?哪怕是死,也不肯供出他来。”
“没有。”石落梅咬死不认。
“哼!潜入诏狱杀时雍和杀徐晋原的,都是那个男人。而你做的,不过是利用你会易容的巧技,帮他扮成他想要假扮的人——比如屠勇。你们先让人去闲云阁骚扰娴娘,利用娴娘将屠勇引去的空档,假扮屠勇作案。而同一时刻,更夫称见到的女鬼,那个才是你。”
“都是我。女鬼是我、黑衣人是我,扮成屠勇的也是我,杀徐晋原的人更是我。我孑然一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我能说的就都说了。如今仇人已死,已无遗憾。”
石落梅说到这里,眼一闭。
“别再问我,问我也不再开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了这么半天仍是油盐不进。
看来那男人对她的影响,实在是大。
时雍眸光微动,想听一听赵胤的想法。
他倒好,看她一眼,漠然无波。
“成全她。”
————
从大牢里出来,被冷风一吹,时雍打了个喷嚏,发现喉咙有些不舒服。
“话说得太多。”她清清嗓子,转身朝赵胤行了礼,“若大都督没有别的吩咐。小女子便先行告退了。”
她每次乖顺起来,便是想要逃避。
赵胤仿若看透了她,见她身子往后退,哼了声,“站住。”
唉!时雍心里暗叹,就知道在这位爷面前不容易全身而退。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她低着头,双手垂放身前,脑袋上的头发黑亮亮的,看上去像个单纯无害的姑娘,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猜出她有一肚子的巧计妙招?
赵胤瞧着她,语气稍软,“你从哪里得知,她是千面红罗?”
这个事是时雍去北镇抚司之前,燕穆传递过来的消息。
当时有沈灏在场,燕穆无法现身,而是把大黑引了过去。
大黑自然是识得燕穆的,便替他叼回了那个竹筒。
字条便藏在大黑叼回的那个竹筒里,时雍趁沈灏不备,抽出纸条,丢掉了竹筒。可是,关于雍人园的这些事和这些人,是时雍断断不能告诉赵胤的。
她眼也不抬,将早就想好的借口道了出来。
“我爹告诉我的。”
又是她爹?
赵胤眼睛微眯。
盯着她老实巴交的脸,冷冷地道:“你爹这仵作,当真是屈才了。”
时雍听不出他语气里有怀疑,暗自松口气,说话也娇俏了些,“那是自然。我爹本事可大了去。能断案洗冤,晓世情百态,若是没有喝酒的毛病,出将入相都不为过。”
赵胤眼瞳深深,“喝酒如何?”
时雍道:“喝酒便忘事啊?酒一喝,说过什么就忘了。一辈子过得稀里糊涂的,把教过我的东西,连同我娘都一起忘到了脑后。”
宋长贵打了个喷嚏,望着王氏。
“外头是不是又下雨了?”
王氏走到窗边瞧了一眼,“没下雨,起风呢。”
宋长贵揉了揉鼻子,披衣下床,“阿拾还没回来。不行,我得去看看。大姑娘家家的,总在外面跑,可别出了什么事。”
王氏没有阻止,走过来帮他系衣服扣子,嘴里叨叨不停。
“女儿的婚事,你这个当爹的多上点心。我都打听过了,刘家米行的二公子,人品端正得很,也没有什么恶习,张芸儿和谢再衡那腌臜事,让他们老刘家丢了脸,这才想要娶个老实本分的姑娘回去……”
老实本分?
宋长贵怪异地看她一眼。
“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