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猥琐了吧,”陆远侨瘸着腿往后退一步,靠在墙上,“在分出性别前,你我首先是个人,是人就有不同的生理需求,你要用客观的眼光去看待。在医院时候擦身有护工,大小便也有护工,用不着你我动手。一出院就没人管了,是不是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袁宝沉默着,一双眼睛上下打量陆远侨,知道他说的有道理,明白不按他说的干也没辙。
该来的噩梦还是会来,一个都跑不了。
袁宝金口不开,陆远侨横不能不搭理她直接奔进卫生间,两人只好面对面干瞪眼。
袁宝绷了几分钟,终于松口,“陆远侨,你从小就标榜你是个君子,可别给这俩字脸上抹黑。”
陆远侨嘴角一翘,用袁宝的脸演绎了什么叫“君子的蔑视”,蔑视完,他老人家转身进了卫生间。
在陆远侨哗啦啦冲澡期间,袁宝的老爹袁向平惦记起死活不愿回家住的闺女,老怀伤感地给她发来慰问语音信息。
“爸都说了没和你沈阿姨住一块,你这丫头怎么就跟头犟驴似的,宁愿去搅合人俏俏,也不乐意跟爸回来。腿还疼不?你就别折腾,老实再养几天,爸抽空去看你。”
袁宝被老爹说的满脸懵逼,回味半天才省起是陆远侨在她爸跟前满嘴跑火车来着。他怎么扯到这个裹着神秘面纱的沈姓阿姨去了?
袁宝只好保持着懵逼给她爸回复,“俏俏是煲汤界一姐,保准能把我养的再壮两圈。您可别操心我了,安心管理您的连锁面条店。”
她琢磨了半分钟,又补上一条,“您的夕阳红生活我不干涉,双手赞成。”末了还在赞成后面还添了个举手的表情。
袁向平戴着老花镜,逐字逐句把亲闺女发过来的话反复咀嚼了三四遍,叹口气,不免又想老生常谈。
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老戳她的痛处说不准就给戳急了,回头真嫁给陆远侨可麻烦。
几行字在袁向平的手机上删删改改,最后变成了简短的一句嘱咐,六个字,“早睡觉,别熬夜”。
袁宝不一会儿给他回过来,“已经躺了,马上闭眼。”
袁向平不甚熟练地从表情包里找了个兔斯基盖棉被的给闺女发过去,那边秒回了他一只睡熟的黑豆眼浣熊做结。
袁向平乐呵呵把手机插回去充电,转身拿起桌上的晚报又看报去了。
袁宝发黑豆眼浣熊的时候正守在洗手间外,等她发完,里面的水声也停了。她警惕地听着门那边的动静,谁知还没等她把耳朵凑过去,就听见里面咣当一声巨响。
“怎么了!”袁宝火急火燎拧开门,一个不稳当的箭步就奔了进去。
陆远侨窝在地板上龇牙咧嘴,“赶紧,扶我一把。”
袁宝低头一打量,发现他眼睛上居然蒙了个眼罩,投降式举过头顶的两只手里,一只握着海绵,另一只攥着浴巾。
“我的哥,你的君子行径就是把自己蒙成个睁眼瞎啊。”袁宝十分愧疚地上前拉住陆远侨,顺手替他把浴巾裹紧,扯下来湿得滴答水的眼罩,“早知道你用这法子,还不如我替你洗。”
话说出口,莫名掺了几分别扭。袁宝说不上来这怪异感从何而来,毕竟她眼前是跟了自己29年的身体,要说害羞那纯粹是胡说八道。
陆远侨边喘着粗气,边表清白,“我没看,也没摸。”
袁宝连拉带抱地把陆远侨安置回他的床上,然后就歪在一边哭笑不得,“不行了,太沉了——我前两年崴脚,你居然背着我走了整条滨海路。老陆,我敬你是条汉子。”
陆远侨紧了紧身上的浴巾,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挡在他眼前,袁宝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似笑非笑道了句,“那不一样。”
袁宝怔忡几秒,旋即回过神来,呵笑,“别逗了,我给你拿吹风机吹头发。”
陆远侨眯起眼来看看她,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等袁宝把吹风机拿回主卧,陆远侨正慢条斯理在套她的睡衣,那还是她爸给买的,那睡衣是套头款,胸前一只立体的大兔子,裤子上也印满圆脸白兔,十分儿童。
陆远侨不负所望,用手揪起兔子耳朵,对她挥了挥,“嘿,幼稚鬼。”
袁宝在心里扔给他一个白眼,也不知道谁才是幼稚鬼。
袁宝跪坐在陆远侨身后,打开吹风机,开始吹“她自己”的头发。此时从背后观察,她发现自己的肩背真是宽厚得可怕,怪不得她爸老念叨虎背熊腰,真没冤枉她。
她沮丧地举着吹风机呼呼吹着熟悉的脑袋,开始想念青葱岁月里那个水灵灵的姑娘,她从动如脱兔变成好吃懒做,这中间的过程漫长而复杂。
十几年了,她完成了自我的横向发展,陆远侨却没怎么变。她伸手偷偷摸了摸肚子上属于陆远侨的腹肌,撇一撇嘴,拍拍他的肩膀,在吹风机的嗡嗡声里扯着嗓门道:“冲你能练出腹肌的毅力,我相信你能瘦成一道闪电。”
陆远侨嫌她手里吹风机吵,伸手一把拿过去给关了。
他转头看着袁宝,“就算我能替你瘦成一道闪电,可等换回来你又会肆无忌惮地吃回去。没有经历节食锻炼的痛苦,你会珍惜吗?”
袁宝眨眨眼问:“那你打算怎么让我感同身受?”
陆远侨道:“你也说我有腹肌,你借住了我的壳,是不是有义务帮我保养好?”
袁宝认命地叹口气,“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两人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叮叮当当的门铃声。
袁宝和陆远侨对视一眼,这么晚,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