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冥灯指路,生人勿入。
墓道上,两队纵行排列的石人俑已受潮斑驳,却岿然不倒。庄严的列队延伸向阴暗的墓道尽头,厚重的花岗岩石门隔离开阴森的主墓室,也好似隔绝了数百年时光,然而,被层层巨石屏障守护着的墓室却依然光彩如前,繁华如旧。墓室当中,龙眼大的夜明珠散发着瑰丽的熏光,四周墓壁相嵌的水晶石,似天上遥远的星辰,影影绰绰。两缕光影的交辉映亮了墓室,朦胧了细节。
借着朦胧的幽光,眼前宽阔的墓室中,摆放着八个一人多高的洁白的玉石雕像,高耸的发髻,拽地的长裙,五彩的披肩映衬着飘逸的披帛。秀丽娟娟,如仙女下凡,铺排有序地站在九宫格中,拱卫着九宫格正中高台上一个发着褐色光泽的木匣。
考古学家黄教授已经静静观察这些陈设好久了,他已经看出,此坟塚虽大,却正是为这个小小的木匣而造,如此华丽装饰,可知木匣之物在造墓者心中的份量。
黄教授低头看着眼前的九宫格思考着。九宫格,是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神秘的图案,历来被认为是河洛文化的滥觞,被誉为“宇宙魔方”。排列在九宫数格上的雕像,蕴藏着无穷的奥秘,稍有不慎,行差踏错一步,就陷入机关之中,物毁人亡。
黄教授打开罗盘,定好方位,轻轻地横向跨动三格,钭向走了五步,又向前跨了一歩,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高台的木匣前。
狼眼手电光圈下的小木匣雕龙刻凤玲珑精致,散发出泥土与檀木混合的香气,轻轻地吹去木匣上的尘土,戴着白色线手套的手慢慢打开木匣的金质小扣,精致的盖子自动徐徐地弹开,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块紫色的丝帕。丝帕正中赫见一条飞龙腾跃盘空,嘴含红珠,金爪凌空,丝帕的一角,紫色的丝线绣成几朵小小的雏菊,迎着飞龙静静绽放,高贵清雅。丝帕的左上角几行蝇头小楷隐隐而现:
皇母妃慈鉴:
儿臣祐槟,遵母妃之命,尽清墨,涤长水,历时七年完成此书,曾意为后人真实展现皇母妃不为人知的—生,然而不想,此书著成之日,也是母妃辞世之时。
然,儿臣终为朱家子脉,一生蒙先祖皇恩,愧不能报,为呈皇家盛威,亦为全母妃名誉,踌躇许久,终难满足母妃心愿,愿将其书埋入尘土,藏于儿臣心中。私愧于皇母妃恩德而不能相报,伏乞原谅。
恭叩儿臣祐槟
弘冶十二年六月九日
字字悲切,声声无奈。看到此黄教授把目光转向檀木匣中,一本紫色封面的线装书静静地躺在里边,一支嵌玉的菊花金簪寂寞地放置在封面里,封面上“我的皇母妃”五个玫红的羲之小楷钩画刚劲,字型飘逸。
黄教授心中—动,祐槟是明朝宪宗第四子朱祐槟,后封为益王,为郦妃所生,他说的皇母妃岂不是宪宗专宠一生的皇贵妃万贞儿。她年长皇帝十七岁,横霸后宫,惨啄王孙,—切早已盖棺定论,难道那位早已为历代文人墨客捆绑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万贞儿还会有真实的一面?
书页轻轻地翻启,伴着细微的尘土,拨开的历史的掩埋,迎面扑来的是一股似乎无尽的清苦寒香,铺陈在眼前是一片紫菊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