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寻到薛蟠,把薛蟠旧时契弟香怜玉爱和秦钟勾搭成奸等时,详加润色,细细说与薛蟠听,意欲挑拨是非,拿薛蟠当枪,对付秦钟。
金荣毕竟做过薛蟠的枕边人,搬弄是非自是他得心应手的事情,薛呆霸王听了金荣言语,果然大怒,当下就要寻秦钟不是,料想同是亲戚,宝玉也不好因秦钟对自己怎样。后来薛家先后出了几件事,倒被耽误了。谁料想铁槛寺中贾代儒操办贾瑞起灵回南之事,众学生悉数到场时,正好被薛蟠撞见秦钟和香怜眉来眼去。两个人磨磨蹭蹭的,直到贾代儒启程尚未散去,情渐浓时更是不顾佛门清净之地,寻了个僻静处就开始搂搂抱抱。薛蟠一把抓住,拉扯到人前,在众同窗面前丢尽了秦钟的面子。
秦钟不忿,先是口角,继而双方动起手来。谁知这次动手却与上次和金荣对打时不同:一来薛蟠本是书塾一霸,凭着大把银钱攻势结交了许多契弟,声势比金荣浩大许多;二来原先暗助秦钟的贾蔷一干人等也和薛蟠交好,况且薛蟠确实占理,不好在明面上为了秦钟拉偏架,伤了和气;最最要紧的是,上次跟金荣对打时,宝玉和宝玉的小厮茗烟诸人是出了大力的,如今碍于薛蟠的面子,竟不好出手了,宝玉也只是在一旁劝着亲戚间何必伤了和气诸如此类没油没盐的话,再者就是秦钟被打狠了的时候出面拦上一拦。
因此秦钟这次竟是吃了大亏,丢了面子也丢了里子。当日宝玉扶着秦钟回贾家歇息,秦钟只管一味哭泣,惊动贾母。贾母也不管青红皂白,只说爱惜秦钟之心与爱惜宝玉之心一般无二,就命薛蟠当众给秦钟赔不是。王夫人听说薛蟠打了秦钟,也是大惊失色,忙遣人过来责怪薛姨妈。薛姨妈六神无主,也顾不上给宝钗冷脸了,慌得赶紧过来,口中叫着“乖女”,跟宝钗商议对策。
宝钗耐着性子听这些书塾内外的龌蹉事,虽是小厮顾虑宝钗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的吞吞吐吐,闪闪烁烁,但薛蟠是个有前科的人,宝钗稍一思虑,还有什么不懂的,当下就明白事情的关键就是薛蟠只当秦钟是个穷酸官宦家的孩子,自然不会拿和王孙公子结交时候的套路相待,何况自以为占了道理。跟薛蟠的小厮更不知道,故只说大爷这次确是占了道理,连蔷大爷宝二爷都碍着亲戚情面,只作壁上观,原先是赢了这一场的,竟不知道为何荣府里的老太太为何偏着秦钟,非要逼薛蟠赔不是不可。
宝钗想到这里,向薛姨妈说道:“既是如此,少不得过会子我劝哥哥,给那秦相公赔个不是也就成了,不算什么大事。老太太原也为的是两府亲戚家的体面。冤家宜解不宜结。哥哥毕竟是打了人不是?”
薛姨妈拭泪道:“只怕那秦大奶奶不肯罢休。何况,你哥哥那性子,你是知道的,他倔起来,怎肯听我的话,只怕这天底下也只有你才能劝上几分。”
宝钗道:“眼下也只得走一步说一步了。却不知道那秦大奶奶究竟是何方人氏?竟这般厉害!”
薛姨妈发急道:“我哪里知道?这京城是天子脚下,达官显贵多着呢,竟是一不留神就触了暗雷的。连你二姨母也只说秦大奶奶来历不凡,教你我不可拿寻常官宦人家的女儿相待。我只说远着她也就是了,不想你哥哥竟冲撞了她的弟弟!你二姨母平日是何等声气,如今竟也变了颜色,可见其祸非小。”又道:“既出了这等事,你宝兄弟也不拦着!若你宝兄弟拦上一拦,也不至于如此了!”
宝钗想了想,道:“二姨母都不清楚的事,宝兄弟恐怕更是糊涂了。想来连蔷大爷这些人也不明白秦家竟是惹不起的,冲撞了秦钟,就是让秦大奶奶失了面子这个道理。这倒是一件奇事了。”
当下母女二人商议妥当,先遣了几个精明能干知进退的婆子跟着薛姨妈去探望秦钟,卑辞厚礼说了一大通,又说定过些日子由薛蟠出面治酒席宴请书塾同窗,给秦钟当面赔罪。那秦钟本是小孩子心性,因察觉贾母等人对他看重喜欢,故而渐渐张狂。况且毕竟只是伤了皮肉,未及筋骨,算不得什么大事。见薛家人说的恳切,姿态放的够低,倒不好意思起来,也就愿意和解了。
薛姨妈满心以为此事就这般了结,谁知向贾母王夫人这么一说,贾母王夫人皆愁眉苦脸,都说:“东府里传来消息,说是蓉大奶奶因了这个事,病情格外加重了。这却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