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全然不知前因后果,哪里理得清其中头绪,忙请薛姨妈坐下,又自己拿了帕子替母亲拭泪,安慰道:“母亲莫要着急,先缓一缓,喝口茶再说。”
薛姨妈一把推开帕子,发急道:“你哥哥闯下大祸了,我眼下哪里有心思喝茶?”
宝钗一见薛姨妈的声气,想起从前薛蟠那无法无天的恶劣行径,也开始害怕起来,忙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曾伤了人命不曾?我原说京城里不比金陵,要哥哥收敛些的,如今却要如何是好?但凡他肯听我一句话,也不至于如此!”
薛姨妈面色古怪,看了宝钗一眼,道:“这个倒没有,你何必去咒他?你哥哥虽浑,于大事上倒是明白的,知道这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多,只怕你舅舅虽是做了大官,仍是得罪不起。故而从来是和气生财,从没有跟那些王孙公子刻意争竞的。只是千算万算,竟算不到他竟去得罪了秦小相公……”说到关键处,却又说不下去,竟呜呜哭了起来。
宝钗道:“到底是怎么了,是哪个秦小相公,母亲好歹说个明白。”
薛姨妈没好气道:“还能是哪个秦小相公,不就是东府里秦大奶奶的弟弟?除了他,又有哪个人能迫得老太太开口,命你哥哥赔不是?”
宝钗闻言暗惊,先前薛姨妈也曾半吐半露地告诉她,说贾蓉之妻秦大奶奶的身份来历透着蹊跷,只怕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故虽然娘家寒酸落魄,仍然可得荣宁二府长幼人等交口称赞,坐稳长房长孙之媳、宗妇的位置,就连王熙凤这般体面的人,都赶着巴结她。秦钟既是秦大奶奶的弟弟,自然也不能被人轻易欺负了去。再加上秦钟素来跟宝玉交好,又得贾母宠爱,竟如亲孙儿一般疼。若是哥哥犯浑,真个冲撞了他,贾母说不定会为他撑腰,命薛蟠赔不是,就连王夫人也不好开口说什么的。
想到这里,宝钗倒是明白了几分,只是仍对薛姨妈如此惊恐迷惑不解,问道:“哥哥不是去铁槛寺了吗,好端端的一场白事,又怎会得罪秦小相公?再者,既是老太太开口,哥哥就赔个不是,也不算委屈了他,这事儿不就完了?”
薛姨妈大声道:“我哪里知道?我哪里知道?”
正说时,薛蟠也怒气冲冲赶到了,向薛姨妈说道:“娘不必为难成这个样子,我是宁可死也不会向那秦钟赔不是的。他父亲不过一个小小的营缮郎,比芝麻还小的官儿,不过仗着姐姐有几分姿色,自己又和宝玉好,得了西府里老太太的欢喜。明明是他错在先,凭什么要我赔不是,难道秦家是贾家的亲戚,我们薛家竟不是不成?既是他姊弟都这般狐媚,会笼络人,倒叫我担了这个不是,我也不怕,索性把秦钟打死了,我去给他偿命,倒也心服口服。”一面嚷着,一面扭头就跑。
慌得薛姨妈死命拽住他衣裳不放,一面流泪,一面说道:“孽障,你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不如先打死了我,我也就不必强撑着操这些心生这些闲气了!”
薛蟠犹自气鼓鼓地说道:“那宝玉是姨母的儿子,阖府上下都宠着纵着,这也罢了。我自听了你的嘱咐,从没跟他计较过。只是那秦钟算什么东西?明明是他不对,反叫我赔不是。若是传了出去,我的脸面往哪里搁?倒不如索性大家一起死了干净!”
薛姨妈闻言不由得放声大哭,道:“我的儿啊,你原不知这里头的缘故。因你生成这个性子,倒也不好告诉你,况且连我还糊涂着呢。你只记住,秦家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你若不赔不是,只怕这个地方也就难住了。”
宝钗见薛姨妈和薛蟠这个样子,自己却仍不明白其中原委,只得拿定了主意,先劝薛蟠去旁边休息喝茶,莫要为些小事动怒伤身,暗地里吩咐众人看定他,以免他再闯祸,自己却唤人命将当日跟着薛蟠出门的小厮叫了来,在一旁详加盘问。宝钗虽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却一向颇得下人尊敬,那小厮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战战兢兢将事情前前后后全供了,事情之曲折荒唐连宝钗也闻所未闻。
原来,事情的起因还要从许多天前,金荣来薛家寻薛蟠说起。金荣自在书塾之中,因些许争风小事被逼给秦钟磕头赔不是了之后,就常怀恨在心,他自己无力报复,就寻到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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