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他就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呆呆愣愣地坐在自己常坐的椅子上,依依不舍地看着奢华建筑里这些贵重的摆设,仿佛下一刻,这些东西都不会再属于他一般。
他忽然很想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现在别说他要夺嫡了,恐怕连亲王的帽子都保不住。这里的一切一切,都即将不再属于他。
顺王想起自己的这一生,自嘲一笑,他简直就像是一场笑话。或许在太子殿下眼里,他也就是个跳梁小丑而已,怎么蹦跶都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顺王突然想起了那些被抄家灭族之后,家族的女人不是被发卖,就是进了教坊司供人玩乐,想起自己万一落到如此下场,恐怕他后院的女人也逃不过。
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架子上拿起自己常用的那把剑,向自己的后院走去。
他的女人,便是死了,也不能便宜别人。
其实顺王多虑了,就算陛下真下狠手杀了他,又岂会让他的女人落到那种下场?以天顺帝的性子,怕不是直接赐她们自尽了事。毕竟,她们也算是皇家的人,无论如何都要走得清清白白。
荣华郡主此时刚睡完午觉,正在被伺候着梳妆,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来,一个丫鬟花容失色地走了进来,用发颤地声音道:“王妃,不好了,王爷拿着剑去赵侧妃那里了。”
荣华郡主不悦皱眉道:“慌慌张张地做什么?有话好好说。王爷又发什么癔症了?”
王爷自从失势后,就经常疯疯癫癫的,办事也没个章法,隔几天就得闹出一点事情来,荣华郡主早就见怪不怪了。
若在往常,那丫鬟早就跪地求饶了,可是这次,她却依旧惊恐万分,结结巴巴地说道:“王爷……王爷他……杀了赵侧妃……”
“什么?”荣华郡主心爱的玉镯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好几块,但是她却连看都没看玉镯一眼,强自镇定,色厉内荏地斥道:“你说什么?王爷他……杀了赵侧妃?这怎么可能!你莫不是在骗我?”
那小丫鬟立即跪在地上磕头道:“娘娘,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奴婢亲眼看到王爷提着血淋淋的剑从赵侧妃的院子里出来,又直奔杨侧妃那里去了。”
荣华郡主的脸一下子没了血色,身子不由晃了晃,差点没晕厥过去。
“王妃!”荣华郡主身边的贴身侍女一下子扶住了她,语带悲切地喊道,显然她也是想到了什么。
荣华郡主挥了挥手,虚弱道:“快,快扶我去杨侧妃那里,决不能让王爷再杀了杨侧妃。”
“王妃,王爷疯了,您又何必巴巴地凑上去送死,还是赶快收拾一下回长公主府吧?”贴身侍女焦急地说道。
荣华郡主眼中闪过一丝惧色,但还是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可是越是如此,我越不能此时离开。否则,我们顺王府就真的完了。再说,我也逃不掉的,长公主府只能庇佑我一时,庇护不了我一世,该来的还是要来。”
如果没有了身份和前途,即便活下来,也不过是苟活罢了,哪有什么尊严可言,这样的人生,她宁愿不要。
而且,她也不愿意看到太子妃踩在她头上的样子。
荣华郡主想明白之后,奇异的,心里竟然不再害怕了。她沉稳地让人继续为她梳妆打扮,然后穿了大红色的宫装,将自己打扮地美丽非凡,仿佛她又回到了自己刚出嫁的那一天。
都说新娘子是最漂亮的,如今的她,就仿佛那盛开的牡丹,美得炫目,美得雍容。便是死,她也要死在最美好的时候,死地有尊严,而不是可怜兮兮地像狗一般求饶。
“你们都带着我银子和卖身契离开吧,再不走可就晚了。”荣华郡主不愿让身边的这些人陪着自己一起赴死,便发放了她们的卖身契和一些银两,足以让她们重新生活。
“王妃,我们不走,我们陪着您!”所有人都抽泣着跪在地上,不肯离开。
荣华郡主却充耳不闻,让人将她们都拖了出去。
看着空荡荡地居所,荣华郡主苦笑一声,此时,可就真剩下她自己了。
她坐在客厅冲着门口的椅子上,端坐着一动不动地等着齐煊的到来。
她么有等多久,就见齐煊带着一身的血迹来到了她的面前,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杀气。
可是,当他看到荣华郡主一袭盛装,坐在椅子上,明显就是在等他时,他不由楞了一下,身上的杀气也消融了一些。
“你来了!”荣华郡主仿佛没有看到他此时的样子,带着微笑,用平常的语调说道。
“你怎么不逃?”齐煊冷着脸问道,相信这么长时间,足够她逃出顺王府了。
“这里是我家,我还能往哪里逃?”荣华郡主淡淡地说道,“都说出嫁从夫,如果你想杀我,那我也只能顺从,何必要逃?”
齐煊提着剑缓缓走了进去,他眼神负责地看着她,语声艰涩地道:“你何必呢?即便顺王府垮了,以你的身份,自保也是无虞的,何必跟我一起送死?我根本不值得你怎么做。”
荣华郡主淡淡道:“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好夫婿,但是,既然嫁给了你,我便是你的人。本郡主做事从不后悔,便是一条死路,我也要走到底。”
齐煊脸上微微动容,他举起剑对着荣华郡主道:“好,既然如此,你就先走一步,为夫马上就来陪你。”
荣华郡主闭上了眼睛,微微抬头,仿佛她要面对地根本不是死亡,而只是一件不足言道的小事。
齐煊眼睛一酸,反倒有些不忍,可是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结局,他还是狠下了心,正要往前刺去,却听一个尖声地嗓子高喊道:“圣旨到!”
齐煊的剑一下子停顿了下来,荣华郡主也微微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