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凿出凹槽来,两边又各凿一个孔,楔进小碗粗的木棒,从此后他就不再练他自己车的那对钢哑铃了,改练石狮子头,仅一年工夫,竟能双臂舞动狮子头,闪转腾挪“呼呼”生风了。
两年前一辆装货的解放牌大卡车进到厂区里,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刹不住车了,司机猛踩刹车就像猛踩油门一样,大卡车笔直地朝厂部大楼猛冲过去。
危急关头刚刚在厂部开完会的赵九天正从大楼里出来,众人的惊呼声中他镇定地两边扫了一眼,发现篮球架下镇着一方巨大的条形花岗岩石,一下子就给他搬了起来,在大卡车距他仅几米远的时候双臂用力把巨石往车前猛一送,身子往边上一跃,就见那卡车的前轮撞在了巨石上,一声轰响,火星四溅,强大的惯性使前轮猛掀起来,随即车就翻倒了。司机在翻车前给甩出了车外,不幸中万幸的是除了受了些皮外伤,只摔成了轻微的脑震荡。
赵九天因此立功受了表彰,成了欧阳海拦惊马一样的大英雄,迅速入了党,立刻从一个班长被提升为车间副主任。
英雄的光环和远大的政治前途,立刻让从前乏人问津的赵九天*了姑娘们可嫁的最佳候选人行列,尽管他的家庭负累仍然很重,他也仍然跟从前一样丑,媒人们却要踏破他家的门槛了。
但是赵九天眼里只有叶脉。
——其实很多人眼里都只有叶脉,因为叶脉是公认的厂花,美极了。
叶脉生就高高的额头,小小的蛋圆脸,皮肤光嫩白晳——胳膊腿是凝了脂的瓷白,到了脸上,莹莹的,白得透明,有种烟霞的光芒从里面透射出来,像是只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就会有太阳从里面徐徐升起来一样。
最好看的是小巧的鼻翅和弯弯的嘴角,两下里把脸蛋微挤了一下,就像是两条溪流给些小巧的卵石左右阻挡了一下,弯出柔软的浅涡来——像是酒窝,却还没笑呢,若当真笑起来,便展开来弯住了鼻子和嘴,一扇一扇的,像是蝴蝶轻抖着翅膀,又像是杯中的美酒给人轻轻啜饮着。
叶脉性情又好,人又善良本分,据说曾亲口回绝了一把厂长为自己宝贝儿子提的亲,一时间传为佳话,差不多所有人全在等着看谁会有那么大的福气,可以捕获她的芳心。
叶脉在厂子里工作了多久,赵九天就足足喜欢了她多久,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一只粘到了她网上的飞虫,而只要她肯赏脸朝他走过来,他一点儿都不会挣扎,宁愿被她活活吃掉。
有一次下了班,赵九天像很多时候一样骑着车悄悄跟在叶脉后面,偏巧叶脉的车坏了,他连忙上前大显身手,很快就给修好了。叶脉感激地朝他笑了——便成了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每每回想起来,那甘甜的滋味都会让他像初尝时一样全身掠过风吹树叶般“簌簌”的悸动,而通体*,饥渴难耐。
然而叶脉也就只朝他甜笑过那一回,后来他直接跟她提出来想娶她,叶脉便从此连正眼都不肯再看他一眼了,还处处躲着他。
过了一阵子赵九天发现,叶脉美丽的凤眼到处都在捕捉张纯良,转弯抹角也要跟他连上线,还总上赶着往他跟前凑……立刻就觉得是他的一样比性命还宝贵的东西给人劫掠了去,恨不能一拳直挥过去,瞬时就把张纯良砸成齑粉。
就在叶脉找张纯良表达心意的第二天,赵九天找叶脉谈话,告诉了她一件让她震惊到无以复加、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的事……赵九天甚至还提到了民政局,说不信可以去那里查。
很快,关于张纯良“实际是个‘太监’”的传闻传遍了全厂。
起初张纯良是从别人看他的眼神和远远近近对他指指点点的情形上有所察觉的,后来有一次,午饭过后,他去水房刷饭盒,正在水房边把些碎骨头往垃圾桶里倒,忽听里面有人提到他的名字……
张纯良能够追根溯源地找到赵九天,是因为叶脉到底熬不住,有一天流着眼泪向他求证来了。
张纯良通红着眼睛,紧咬牙关,把两腮绷得像是两块钢板,半晌一句话也没讲出来,直到最后忽然提了提拳头,一字一顿就像是从牙缝里往外蹦一样道:“你等着,马上我就会让你知道——‘赵草莓’究竟是个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