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纯良既是英雄,又高大挺拔,生着一头与众不同的红头发,英俊得谁一眼之下都过目不忘,进厂后不久就遭遇了许多爱情之箭的飞射。不过就好像他一直钢盔铁甲不*,把那些箭全都挡住碰折撞飞了,直到他进厂两年后,他们车间来了一个顶替父亲上班的名叫叶脉的美丽女工。
后来叶脉告诉张纯良,她来到的第一天就……说到“就”字时突然收声敛气飞红了脸,天鹅般洁白优雅的脖颈俏皮地一拧,瞬时低下头飞快地摆弄起衣角来,马上又以手背轻掩了一下嘴角——张纯良知道她在笑,笑得羞羞美美的,像是风中摇曳的牡丹——她在等他答复,期待听他说“我也……”
从张纯良的位置看见的是叶脉的后颈,她的长发盘成葵花样一转圈的圆盘,编扎得仔仔细细光光溜溜的,独有一些颈根的细发如婴儿脸上的绒毛一般柔软,仿佛害羞一样弯弯的,打成圈了,而一粒圆润饱满的椎骨半隐半露在漂亮的花格子领口。
张纯良的目光一落到那只的确良花格领子上,胸口瞬时就一阵悸动,随即升起了一样厚重的东西,墙一样堵到了喉咙口,把胸膛也堵死了,就好像是关住了一个大活人,那人在里面“咚咚咚……”疯狂地可劲儿砸着……——那是活着的生命之音,却也是死亡的号角,叫他于彻骨的疼痛中深深体味着那种绝望。
张纯良一看就知道那是个假领子——如今已经有些过时了,最流行的时候玲子有好几个。玲子的假领子又和别人的不同——张纯良曾经坚信,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唯一一个真正见识过的男人。
别人的假领子不过就是领围连着肩套,穿小衣服一样伸胳膊进去,在颈下系上一两粒扣子就齐活儿了。玲子的假领子却另有创新——只有上面是“假”的,下面又另添了“真”本领——巧妙地缝出了八瓣莲花的罩子,把玲子两只早早发育成熟的“发面大馒头”全都热乎乎地揣在了里面——他知道的,因为他曾不止一次疯狂地撕扯过。
玲子总是一面笑,一面喘,一面讲:“别急别急,看弄坏了!都给你留着哪……”有时候她也会又笑又躲不让他扯,一面骂他“饿狼”、“馋相”。
后来他就轻车熟路了,常常一边探手进去一边逗玲子:“还在锅里给我坐着呢吗?”
张纯良很想直接告诉叶脉,他们之间没一点儿可能的,但到最后他涨红了脸,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
叶脉没生气,她甚至因此更爱张纯良了,因为他不只英俊,也不只是个战斗英雄,还如此老成持重……
张纯良一直刻意躲避着叶脉含情脉脉的一双凤眼,也躲着她的假领子,但有一个人不躲,并且一直留心观察着他们俩,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这人就是车间副主任赵九天,他比张纯良大四岁半,时年周岁24,尚未婚娶。
赵九天家三代贫农,根红苗壮,他又工作积极,是常年的先进工作者,还是基层领导,大龄而未婚娶,有两个主要原因,一是家庭负担重,再一个就是长得太寒碜了。
其实赵九天的五官倒还基本周正,坏就坏在他那一脸火红的疙瘩上。
那疙瘩起初虽大——颗颗如饱满的玉米粒——但毕竟只是疙瘩红,给谁一看就知道是青春痘,后来不知擦了什么药,一段时间以后就不只疙瘩红了,可鼻子可脸无处不红,且是紫红,配着脸的轮廓正如一颗熟透倒置的草莓,给人背地里就叫做“赵草莓”。
赵九天是五短身材,个子也许刚过160厘米,但生得虎背熊腰很是健壮,据说其祖先长年在长白山上狩猎,其中一位势大力沉,曾有一次徒手对付过一头熊——从树上跳下来骑到了熊肩上,用一块大石头瞬时敲碎了熊的天灵盖……这赵九天的身材,别人从他背后看,连走路的姿式在内,怎么看都是一头立着的熊,听说了他家祖先与熊的故事后,私下里都说怕是那头熊的阴魂经年不散,他就是那头熊托生的。
赵九天一大家子连爷爷奶奶在内一共十口人,兄弟姐妹六个,他是老大,住在过去一个财主家大院的正房里。财主大院正门前有一对巨大的石狮子,“*”时被红卫兵破“四旧”,一顿大锤大镐全都砸落了头。赵九天二十岁那年在仓房里发现了两颗石狮子头,每一颗都有他三个脑袋大,灵机一动,请人沿断颈根往里凿出...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