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阵才悠然说道:“本宫知道了。你
下去吧。”
小太监磕头,倒退而出。莫华妆又对身边人吩咐道:“陛下既然不来,本宫也不用你们伺候,都下去吧。”嬷嬷、宫女鱼贯而出,偌大的月华宫只剩了莫华妆一个。望着桌上摆好的茶点水果,莫华妆冷声道:“召集百官!你以为百官还会像过去一样任你指挥,俯首帖耳?也罢!
等你撞破了头,就知道谁对你是真情,谁又是假意,也知道该和谁亲近!”
说话间莫华妆起身来到桌子旁边,纤纤素手抓住桌围用力一扯,乒乓作响声中,桌上的东西悉数落在地上,茶壶摔得粉碎。莫华妆则仰天大笑,笑声在宫中回荡。登闻鼓和景阳钟的声音震动天地,大燕众臣在钟鼓的声中,步履匆匆踏入金銮殿内按照文东武西排列。他们身上的孝已经脱了,恢复往日打扮。御座之上,刘威扬冷静地
注视着百官,目光冷漠如冰。
百官一齐躬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威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让众人平身站起,而是一语不发,冷眼旁观。众臣维持着躬身的姿势不敢稍动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偌大的金銮殿被凝重的气氛笼罩。尚书林
业双腿已麻,微微发颤,他用余光打量右前方的顾丞相。顾丞相闭着眼,林业内心叹一声,只盼着这阵煎熬赶紧过去。
“众卿平身。”
刘威扬终于开口了。
顾世维轻咳一声,林业会意,向右迈一步,笏板微微举起,准备启奏发言。刘威扬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抢先说道:“朕有一事宣布。”
林业跨出去的腿,只能尴尬地收回去。
顾世维眉心微皱,此时捧笏向前一步,道:“陛下一路操劳心神耗损,理应歇息才是,不知是有何要事需要在此时宣布?”刘威扬扫视群臣,闻言将目光落在顾世维身上。顾世维双目直视前方,一脸正气凛然。刘威扬想起一个时辰前这位老丞相还在燕太祖碑前责问自己,如今却声称自己需要
休息,他怒极反而轻笑出声。
众臣愕然,刘威扬缓缓说道:“朕——错了。”
顾世维和鱼世恩一听这话,竟互相看了看,双方眼中皆是错愕。
“朕错在信了狡猾的荼狐!”刘威扬愤恨地说道。“朕识人不清!原以为荼狐乃是个草原豪杰,没想到他包藏祸心,竟然以诡计意图对朕不利!这种狼心狗肺的小人,必须受到惩罚!无定城的血海深仇,又岂能不报?朕意
已决,要征调各地精锐之师,一雪前耻!”
顾世维听明刘威扬的心思,此时反而一脸平静。他沉默不语,群臣也不开口。莫国丈给了莫国舅一个眼色,两人持续观望。
刘威扬压抑着怒气,再问一次:“众爱卿有何主张?”
顾世维此时上前一步,说:“陛下,臣认为万万不可!”
“不可?神狸犯我大燕天威,难道不该受罚?无定城那些死难将士的仇,难道不报?朕三破神狸,如今再打他第四次,又有何不可?”“陛下息怒。无定城之败,乃是我大燕奇耻大辱,自当血债血偿。可是臣斗胆,请陛下想一想,自古以来因怒兴师,胜负几何?无定之败,三千具装铁骑全军覆没,无定军死伤惨重元气大伤。这些具装骑花费了我大燕多少心血,无定军又是何等精锐,陛下心知肚明。如今精锐摧折,士气不振,又如何与敌人交锋?再者,我大燕三次北伐,战场虽然获胜,可是国库也因此空虚,再若兴师必要向民间征粮拉夫。可是去岁河东大饥,今年岭东蝗灾,百姓已然民穷财尽,再让他们出粮出丁,万岁于心何忍?万一
激起民变,岂不是不可收拾?”
尚书林业总算有了机会,他跨出一步:“自古师出有名,陛下若是为天下兴兵,百姓箪食壶浆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如今……陛下为一胡女兴师,百姓只怕也不会服气。”“你说什么?”刘威扬勃然变色。林业连忙一躬到地,闭口不语。学士陈玉坤走出队列,道:“臣等听闻,荼妃失陷于草原,连同她的孩子也不见踪迹,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
“真如何?假又如何?”
“臣等只怕百姓愚顽,不知陛下心意,认为陛下是为了个胡人女子出兵。若是真落这么个考语,臣只怕陛下的名声……有碍。”
顾世维接过话来:“陛下,这是臣等一片忠心,请陛下三思!”“陛下三思!”群臣似乎得到了号令,同时高声呼喝,声如海啸山崩,声浪把刘威扬包围其中,震得他头晕目眩,肝胆皆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