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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的越大了。”玄汐涮肉的姿势,亦是风雅好看。屋内炭盆出的“噼啪”声,也为雨水落地的声音遮掩,再听不清楚。
“你说,血染草场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个样子?”苏岚夹着片刚在红油里涮过的青菜,冲着玄汐微微一笑,那红油恰好滴落在雪白帕子上,似血又不及那般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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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落在王维安的剑上,将才沾上的血,瞬时又冲掉。血不住地染红剑,而剑又顷刻间再归洁净。
青牛部极是顽强,虽然初初拼杀之时,被打了措手不及,但此时牵上坐骑,扛起刀剑,便又是草原上的儿郎,悍勇而无畏。
谁人不知,这一夜,楚人似天降的修罗,为得便是,叫青牛部这三个字,再不存于世上。
郦远手中风灯一转,楚国骑兵纷纷聚拢中央,手中长剑在泥泞地上,“倏地”便一齐滑动,霎时溅起一片泥泞,原本湿滑的草场,此时更是寸步难行。
楚人的簪缨上,此前皆涂了从动物身上特特收来的荧光膏油,此时大雨冲刷,多半已是不出光亮了。
郦远左手一挡,血水便喷了半面,那挤过来欲挑琉璃盏的扎鲁赫人霎时便滚落地上,他的坐骑亦被后头上来的郦青,一剑斩杀。
琉璃盏上,已是血红一片,那烛火仍旧着微弱的光,为楚国将士指引前头方向。
“诸位!随我冲进大营,将青牛部,彻底绞杀!”王维安的喊声,已是声嘶力竭,在这夜色之中,显得高亢而凄厉。
“冲进大营!”,“冲啊!”,“绞杀青牛!”,此起彼伏的号令,一霎时响彻草原。
楚军皆是双眼赤红,在这雨夜里,被滚烫的鲜血灼的兴奋难安,随着主将这一声呼喝,便如刀剑不入一般,奋力向前冲杀。
“王庭的援军呢,怎的还不到?”青牛可汗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的液体,狠狠地道,“不过四十里,快一个时辰了,还不到?”
“若王庭援军不到,咱定然撑不到天亮,可汗,还请早做定夺!”他身边一个将军样子的男子急急地道。
“定个屁夺,逃得掉吗?”青牛可汗愤恨吼叫,“打吧!横竖都是个死了!”
“可汗,王维安带着人往大帐这边推,挡不住了!”
“你去前头大喊,妻儿俱在大帐,顶不住,他们便一线生机也没有,逃都逃不掉!”青牛可汗身边的那个将军,大吼一声,拔出腰间长刀。
“可汗!我去与这帮楚人拼了!”
帐外的汉话声音越来越响,那拼杀声中,汉人在说些什么,王帐里的人,全然听不清楚,只有那语音清冷又极高亢,隐隐有几分声嘶力竭的声音不住传入耳中。
那个声音,说的是。
“生擒青牛可汗者,赏银千两!”
“活捉青牛贵族,赏银五百两!”
“大帐就在前头,给我冲!”
“女人孩子不要纠缠!所有高于此鞭的男子,有一个算一个,杀无赦!”
…………
天色将明时,这倾盆大雨,霎时停止。似是老天爷丢出这场大雨,却又一股脑地收拢回去。
一夜鏖战,青牛部的大帐,此时已是一片死气弥漫。
雨后清新的出奇的泥土香气,包裹着极是浓重的血腥气,在这片草场上经久不去。
王维安的脸上,一片血液已是凝固,他牵着马,走过这似人间修罗场般的战场。
血被雨水冲刷,流入土壤。一片新绿之中,俱是倒地再不能起的尸体。
郦远手上仍旧提着琉璃盏,另一手的虎口此刻仍在微微颤抖。即使是刀尖上淌血的杀手,也从未一夜之间,取了这样多条性命。
他身后,青牛可汗被五花大绑着按在地上,旁边跪着的皆是这青牛部的贵族,男男女女,有人尚衣不蔽体。一霎时,便呼呼啦啦全数被踢倒在这泥水之中,亦是跪了好大一片,男女老少,足有百十号人。
“都说扎鲁赫喜欢多生孩子,讲究多子多福,我今儿算是见到了。”一脸疲惫的宋凡,仍是强打精神与王维安说着俏皮话,而王维安却似没有听见一般,径直便走到青牛可汗面前。
“这份大礼送给博格可汗,我家侯爷,确实拿得出手了。”宋凡又笑嘻嘻地凑了上来,站在王维安身边,缓缓打量着跪在地上的青牛可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