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母婴用品,一时发了疯,对不起。”他低低道歉。
“傅筠阳,你不用说不起,因为,你在说给我听的时候,便大致猜到,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这些告诉雪颜。”我冷冷的看着他,说。
“是,穆子秋,我知道你是一个最好的倾听者,也是一个最好的保密者,所以我放纵自己了。”他眉目低垂,大概说出了这些压在心底的事,让他整个人,都轻松一些了。
“我的确是一个最好的倾听者,也是一个最好的保密者,但这不应该成为你说给我听的理由。傅筠阳,这个世上,你若想秘密成为永远的秘密,便只有烂在自己的肚里。我不希望,你以后还会有类似的发疯,又把这样的事,说给第二个人听。这样的话,我们就谁也无法保证,雪颜不会知道。而雪颜一旦知道,大概,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我不会再说给第二个人听。”
“包括你的妻子?你知道,女人的嫉妒,是不可理喻的。”我试探性的发问,因为那罐奶粉。
“我现在没有妻子,即便有一天,我真有妻子,我也绝不会把这些,说给他听。”傅筠阳心酸的笑。
“这就好。”我目光在那罐奶粉上停留一秒。
傅筠阳感觉到了我的疑问,他把那罐奶粉推了过来,解释说:“我今天是凑巧经过那家母婴超市,看到柜台前你的侧影,便想着确认一下,所以走进去,顺便拿了罐奶粉装样子。嗯,现在,我也不知如何处理这罐奶粉,你不妨拿去,看能不能送人?”
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所谓送人,大抵是送给雪颜吧。于是接过奶粉,看一下上面的标识,是0-6个月的,好巧,或许雪颜真用得着。不是说小婴儿刚生下来时,母乳还没下来,要拿奶粉应付几顿么?
“我明天去北京,然后转道去上海。我会把这罐奶粉带着,告诉雪颜,是她一位哥哥送的。”我把哥哥两个字咬得稍重。皇甫雪颜朋友遍天下,当时在学校里,好多男生都声称是她哥哥,我这样说,她必不会生疑。
“谢谢。”
“不用,不过,”我抿抿唇,还是出了口,“傅筠阳,其实,有的痛苦,我们在心里反复咀嚼,就不由自主把它放大了。假若我们把它放到一个角落里,终有一天,它会逐渐淡去。”
“是吗?”傅筠阳轻轻反问一声,过了好一会,又加了一句,“我试试。”
“是该试试。”我朝他微笑,“人一生总是要这样那样的苦痛磨难,那是成长过程中的一道道关卡,只要跨过这些关卡,我们才能到达一片心的天地。”
傅筠阳似有所触动,他抬起眸,定定看了我一会,才说:“穆子秋,你似乎变了。”
我点点头,说:“我是变了,变得坚强,也变得从容,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不再像从前那样阴郁、自闭,固步自封,自怜自怨。”
“是小乔改变了你?”
“有小乔,也有其他的人,但最重要的,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想着要改变,所以,我才能在他人的帮助和自己的努力下,有所改变。”
傅筠阳眉毛跳动一下。
“傅筠阳,你也可以的,你别忘了,我们的性格,何其相似,我们的经历,也何其相似。”我诚恳的看着他。
他把头转过去,看着玻璃上的水流,问:“我真的可以吗?可以忘记?可以重新开始?”
“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因为,你最大的敌人,不是雪颜,不是那些美好时光,不是你刻骨铭心的爱,而是你自己的心,你的心,才是你最大的敌人。”
傅筠阳继续看着那湿漉漉的水流,久久不语。
他在想。
他是需要想。
他是比我更过孤僻的人,他不仅不像段誉一样,有金庸,可以改变他的命运;他也不像我一样,有颜朝,可以为我指点方向。他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只有争吵,只有荒唐,只有遗憾,只有不甘,只有深深的爱混着深深的痛,他茫茫的走着,无所谓生死的走着,看不清前面的路,也不想看清前面的路。
他是需要好好想想。
只有想明白了,只有心生出新的希望,才有可能,会发生改变,会开始新的人生。
我陪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看那漫漫的水流。
那水流,是咖啡店的风景,一整面一整面玻璃墙,全都被水流覆盖,恍若人为的制造了一个水帘洞天。水帘洞外的人,看不清里面的风景,只顾匆匆的走过,甚至来不及辨清前进的方向;水帘洞里面的人,怀着迥异的心思,于咖啡的醇香里,偶尔,会审视自己的心。
是要审视自己的心的吧。
这样,才不至于原地打圈,才有可能找到新的路。
前尘往事,旧日浮欢,终不是我们唯一的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