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得回家。
昨晚穆子谦醉成那样,家里到处都是酒味,沙发要洗,他满是唇印的衣服也要洗,还得把所有窗户打开,好好的通通风,或许,最好去买束百合,这样,家里气味会好闻很多。
我像来时那样,又步行回去。
小区门口就有花店,我买了一束香水百合,卖花的小妹说这花香味浓郁持久,最适于改善家里的空气。
可是,它改善得了空气,它能改善气氛吗?
抱了花回家,找好花瓶插上,便开始忙碌。
沙发套拆下来,换上干净的;地认真的拖了两遍;唇印实在不好洗,在网上搜了一下,用小苏打勉强洗干净了……
当我把家里一切恢复如常的时候,整个人累得虚脱了一样。
好像忘记吃早餐午餐了。
我揭开保温桶,一个人默默的吃那些饭。大概时间过得太久,饭只有点点余温,就像我和穆子谦的关系,怕也只剩下点点余温了吧。
吃了饭,又小睡了一会,再醒来时,已只剩下黄昏的最后一丝光亮了。
若在平时,穆子谦已经回来了,即便没回来,也早早打电话告知晚上的去向。
但今天,电话没有,人也不见。
我知道他或许又会深夜未归。
但依旧还是去厨房做了晚餐。
晚餐做好了,很快凉了,而屋里除了我的呼吸,只有一片死寂。
阳台上的花是活着的,那些红的黄的粉的雏菊,已经开始打起花苞。我窝在阳台上蛋形的白色摇椅里,看着那些花,觉得有了陪伴,竟渐渐睡了过去。
我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像听到了什么声响,以为穆子谦回来了,遂赤脚走到客厅,可客厅的门依旧紧闭着,客厅里空空如也。
我给穆子谦打了两次电话,长久的铃音之后,是机械的冰冷女声:“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在这沉沉的夜里,回应我的,只有这个女声。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
晚归、醉酒、唇印、无声的冷战,像冰,一点一点浸入我的骨髓。
我失去了做饭的兴趣。
因为没谁愿意吃我的早餐,也没谁愿意接受我送过去的午餐,晚餐呢,等待它的命运,只能是冰凉。
不做饭,好像时间就难打发很多,白日很长,夜晚更长,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长得看不到尽头。
我忽然很想逃,这样压抑的氛围,我忽然很想逃。
我买了高铁票,准备回家看望爸爸。
自从我和穆子谦住到一起,我们回去过两次。爸爸被这个近乎悲凉的转机,打击得几乎回不过神来。他忏悔一样对我说:“你妈曾暗示过我两次,说你不是她的女儿,可我不相信,完全不相信。我到底是被什么蒙住了眼,你们长得完全不一样,我竟深信不疑你就是她的女儿。这么多年来,为了惩罚她,我冷战、长时间不回家、偶尔说句话也是含沙射影。我在其他人面前温文尔雅,甚至在心理上接受了带着耻辱烙印的你,可我对她,却从来没有想着要彻底原谅。我这样肆无忌惮的伤害着她,逼她离这个家越来越远,可最后的结果,却发现,她也不过是当初那个错误的受害者。不止是她,还有你,还有子谦,我们都成了这荒唐背后的牺牲品。”
是的,牺牲品,当真相大白的时候,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死的已经死了,失去的也彻底失去了。
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我是在穆子谦上班去后就出发了,一直到夜里才到家。高铁很快,不到三个小时,再加上转车,也就五六个小时左右,可我快到家的时候,却有点不敢面对爸爸了。一个人在车站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天黑。
王妈看我回来,很是高兴。问:“子谦呢,子谦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半年前,知道我和穆子谦不是亲兄妹,王妈的高兴,并不亚于穆子谦,因为这么多年来,她完全明白我们的心思,只是,她从来不说。
我说:“他工作很忙,一时走不开。”
“哦。”王妈略略有点失望。
“爸呢?”我问。
“在楼上。”王妈指指楼上卧室,问,“你吃晚餐没,我去给你做。”
“我吃过了的。”我笑,“我去看看爸爸。”
家里依旧是老样子,当初本是计划装修,连设计公司都找好了,图纸都设计出来了,可因为那个意外,一切又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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