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道:“你终于回来了。”
老奴也喜极而泣,道:“主上还以为大公子被歹人绑了去,一晚上都没睡好。”
阮福澜微微感动,朝父亲拱手道:“儿子不孝!”
阮福源骂那老奴:“就你废话多,去看看那边怎么了。”又看了一眼长子:“澜,你过来,跟我说说,大明使者到底带你去了哪里,本主昨日在大海上寻了一日,也没见个影子。”
“父亲,进屋说吧!”阮福澜搀扶着父亲慢慢走近书房,又给他倒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水,才道:“儿子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想起父亲这么大年纪了一个人在院子里睡不好,自己却跑到船上,又是喝酒又是玩女人,阮福澜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丝愧意。
“你先说说吧!”阮主一摆手。
阮福澜低声道:“父亲,还记得玉叔前几日书信中说的么,他说的果然不错,大明真的有那种船,不靠风不用帆,在大海中跑的迅速无比,且无论顺风逆风,皆可畅游,涉江海如履平地。”
“真有这种船?”阮福源呼吸微微急促,道:“澜,你还上去了?”
“是的,父亲!”阮福澜道:“无怪乎父亲在大海上找不到孩儿,昨日早晨儿子和那苏白衣乘船从富春外的海面出发,至晚便到了大明琼州岛,在那里吃了晚餐往回返,此刻刚刚到岸。”
“嘶……”阮福源倒抽了一口冷气,面露恐惧之色,道:“竟然这么快,一日一夜从琼州来回?”
“孩儿不敢有半句虚言!”
“坏了,坏了!”阮福源道:“大明有这种船,日后犯我国便是吃饭喝水那般容易,这还如何了得,而且,本主这次又怠慢了大明。”
“父亲!”阮福澜突然跪倒在地,拱手道:“儿子请父亲,交好大明,立即接受大明皇帝的册封,再不要纠缠郑氏了,否则的话,悔之晚矣。对我广南来说,还有更为不利的消息!”
“什么?”阮福源瞪大了眼睛问道。
阮福澜道:“是占婆,那明使要去占婆宣抚。欲合真腊、占婆之力,交关暹罗。父亲啊,若是如此,咱们还怎的图这二国。”
“噗……”
阮福源听了这句话,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继承父祖之余志,辛苦经营广南二十余年,此生最大的目标便是吞了占婆和真腊东南的高棉,这两块膏腴之地是他的禁脔,早已不容任何人染指。
一旦得到这两块地,进可与郑氏争锋天下,退可割据一方。
可如今,这眼看着要到手的肥肉,突然被大明这搅和了,他如何能不怒。
这一怒,气急攻心,一口心头血便吐了出来。
“父亲,父亲……”阮福澜大惊失色,赶紧去扶。
阮福源摆了摆手,脸色苍白。
今年他已经七十一岁高龄了,再活也活不了几天,一生志向竟生生的被一个大明使者弄得支离破碎,他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
“没事,你别急,听我说!”阮福源静坐了几分钟后,终于将心绪恢复平静,外面的太医也已经跑了过来,他一挥手将太医赶出去,道:“澜,为父气急攻心,并非是病,太医也治不好。若我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广南阮氏的江山,就落在你的肩膀上了。”
阮福澜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父亲……”阮福澜泪流满面。
此时,外面天光已亮,那出去打探消息的奴婢又匆匆回宫,口中道:“不好了,主上,大事不妙了。”跑到阮福源书房的门口,将郑氏使者被烧死一事汇报。
阮福源反倒是平静的挥挥手,道:“知道了,你出去吧。”等那老奴走后,他对长子道:“此必是那明使之手段,想不到年纪轻轻,却如此老辣!”
“父亲,如今局势既定,咱们……”
阮福源摆摆手,道:“光兴十五年的时候,黎世宗遣使赴大明,请求明廷恢复过往‘安南国王’的册封,但是明廷以局势未定为由,只授了个‘安南都统使’的头衔,如今黎皇尚未称王,为父又怎能受这‘广南国王’之称号?可见大明也没安好心。不过,这国王之号如今咱们不受也不成了,为父今日便传谕四方,由你来统领广南之地,这‘广南国王’的名号,还是由你受了吧。
还有,你记住,并且要晓谕子孙,当下大明看的紧咱们没有机会,日后一旦有机会,必要取占婆和真腊高棉二地。如此顺广北有横山灵江之险,南有海云碑山之固,山产金铁,海出鱼盐,实英雄用武之地。若能驯民厉兵与郑氏抗衡,足建万世之业。”
“儿子领命!”阮福澜跪伏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