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心、周士朴、袁可立、华栱;另外三个,一个长须飘飘面皮净白的像个太监,却长了一副好皮囊,这人看上去有些熟悉;另一个瘦瘦的给人以干巴的感觉;最后一个个子不高,胖乎乎的看上去颇为面善,更搞笑的是,身边还带着个十二三岁的男童。
刚刚坐定,对面王守心便发话了:“华老先生昨日对我言道:苏白衣利用在文正书院授课之机,妖言惑众,尽鼓吹一些歪理邪说糊弄学生,今日又找来归德府德高望重的几位过来评判一下,看看苏先生到底是不是歪理邪说。若真如华老先生说的那样,那我们也只有将苏白衣请出文正书院了。
不过,若真是发生那种情况,我王守心自然也要负责,毕竟,苏先生是我极力引荐过来的先生。”
苏白衣眉头一皱!
不过是个学术的纷争而已,真要这么撕破脸皮么?
华栱啊华栱,之前我以为你只是看不惯我的学说和我的为人,现在看来,是我太高看你了,没想到竟然想要置我于死地?
那就别怪我了。
苏白衣眼神一沉,淡然道:“可以,若是诸位认为我说的没有道理,自然可以将我苏白衣赶出文正书院。不过我也要问一句,若是我说的都是真的,便是华老匹夫污我清白,又当如何?”
“你……”华栱被他当众喊作老匹夫,噎的一口气喘不过来,“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大声道:“若是你真能说出个道理来,老夫不用学院赶,自己出去!”
“好!”苏白衣淡然应了一声,“如你所愿。”
“那就开始吧!”王守心面无表情,可心里却很气愤。
他在埋怨华栱一大把年纪,竟然还做出这等事情来,今日无论是谁被赶出了文正书院,对于他这个院长来说都是一件脸上无光的事。
这件事完全可以在学院内部解决的,华栱老儿竟然自作聪明的请来归德府众多宿老,这是在打他王守心的脸。
“我先来……”华栱当仁不让,第一个从座位上站起来,抑扬顿挫的道:“先前,苏先生曾在课上言道,咱们脚下的大地是圆的,还列举了海船的事例证实,不过我仍旧心存疑虑,还望苏先生给予解答。”
“咳咳……”华栱话刚刚出口,苏白衣还没有回答,那位带着小孩子的胖乎乎的家伙便咳嗦了两下,然后笑着道:“地圆还是方,这件事我前段时间在京师的时候还向徐阁老请教过,他老人家都认为地是圆的,我等的智慧还不足以判别,华先生还是不要再说这个问题了,说说风的事吧!”
“这……”少了个地圆说,华栱相当于少了个杀手锏,可左右看了看,没有人为他发声,也只能咬咬牙,道:“好,就以候大人所言。”
“苏白衣!”华栱这下不再客气:“我问你,大地之上苍天之下,这个空档里并不是真的空无一物,而是充实着一种气,叫做大气,这句话是你说的吧?”
华栱此言一出,无论是袁可立、周士朴,还是秦有德和王守心,都微微一顿。
还有这种说法?
还真是大胆。
因为在座的人都知道,气这东西虚无缥缈,你随口说出来不要紧,但如果要证实的话,恐怕就很难了。
普天之下,谁又见过气长得是什么样的呢?
可是,令华栱大跌眼镜差点连裤裆都跌掉的是,苏白衣竟然耍赖皮。
“不是,这句话不是我说的!”苏白衣竟然平淡到极致,“撒谎”的时候甚至眼皮都没有眨一下,让华栱顿时有种要吐血的冲动。
如果苏白衣一口咬定他没有说出过这番言论,他所有的一切还真就无从谈起。
“你……你……”华栱老脸通红,“亲口在课堂上说过,当着那么多学子的面,如今竟然是矢口否认,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对于他的辱骂,苏白衣只是淡然一笑,摆了摆手道:“大家都是读书人,请你说话注意点斯文行么?”
噗……
这下,华栱真的吐血了,没错,老大一口吐在了面前的案几上。
刚刚苏白衣从容的骂他,现在又用他的话来反击,简直是没天理啊。
“华先生……华先生……”
几个学生上来想要扶他,华栱竟然一摆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深吸一口气道:“不用,老夫还撑得住,我倒要看看,他苏白衣还能有什么道?”
“华老先生,不要那么激动么,您看看您,这么大年纪了自己气自己干啥?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您看您这急的。”苏白衣正色,“我其实是想说,关于大气的这句话,不是我苏白衣用嘴说出来的,而是事实存在,是吾费尽心力上下求索,通过艰苦的观察和不懈的努力考究出来的伟大事实,您听明白了么?”
“你……”华栱刚说一个字,就感到头晕眼花。
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被一个后生这样毫无痕迹的算计,心头血都算计出来了,丢人真是丢的有点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