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虽说出身差些,好歹她父亲陈希亥,也是宫里当差的侍卫。怎么既没学会满人的规矩,也没有汉人女子的勤勉呢?
进宫来这一个月,针不拿线不捻,半件女红都没做过。每天睡到日晒三竿,睡醒了就使唤宫女去要点心吃。
其他入选的秀女这么久得不得宣召,个个都担惊受怕掉了好几斤肉,就她舒坦得很。
只怕还长胖了几斤。
这是缺心眼啊还是胸有成竹呢?
桂嬷嬷只看她那张脸,坚定地认为是后者。
储秀宫刚入了今年选秀进来的三个答应,两个常在。一人分了两三间屋子,答应是两个宫女伺候,常在有四个。
这是她们这些新入宫的。
外有两个答应是老人了,只是皇上临幸后不得宠,没给她们分到其他娘娘宫里的侧殿去。
这大约就算废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头的机会了。
陈文心听桂嬷嬷说起这两个答应,不屑的语气毫不遮掩。
“姑娘,我老实告诉你句吧。”桂嬷嬷往窗户外头看了看,低声道:“你东边那个屋子,住的是三年前选进来的谭答应。她连皇上的面都没见上一次,苦哈哈得等了三年。现在终于解脱了。”
“皇上要临幸她了?”陈文心大概是惺惺相惜,下意识希望这个谭答应能脱离苦海。
“哪儿啊。”桂嬷嬷对陈文心的猜测一脸不屑。
“她要死了。”
“怎么好好的就要死了?”不知是冰镇酸梅汤喝多了还是怎么,陈文心打了一个冷战。
“今年还没开春的时候,说是得了伤寒。她那里缺炭少棉的,可不冻伤了么。两个宫女早就不乐意伺候她了,求了我好几回,我没答应。她自己不争气得了伤寒,那两个巴不得她早点死。”
“她也算撑得住的,足足熬到现在才死。”桂嬷嬷说的云淡风清。
陈文心一下子脑子空白,几乎无法思考。
她进宫以来一直抱着庆幸的态度,庆幸能选上答应,储秀宫的生活比她吃不饱穿不暖的家里好多了。
她想起在家里,上厕所用的是旱厕。胡同里十几户人家公用,坑里的蛆虫肥壮饱满得,让她胆战心惊。
沐浴连个浴桶都没有,只能打一盆水站着擦身。
吃的就根本不用提了,陈家人口多,她父亲的那点禄米,哪里够她和四个正在长个的兄弟吃?
她额娘心疼五个孩子,自己饿的面黄肌瘦。所以陈文心穿越后知道了选秀这回事,也没有想用生病之类的办法逃避。
自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若为生存故,二者皆可抛。
她进宫就是为了活着,就算皇上看不上,能分给一个王公贵族做妾也好,起码能养活自己,还能接济陈家。
——她只在陈家待了四个月,算不上情深义厚。陈家家贫,待这个女儿却极好,有时宁可饿着她那四个兄弟,也不肯饿着她。
最重要的是,她一直在想,自己一觉醒来就穿越到了这个身体,那么大清朝的陈文心呢?
——此刻也许就在她原来的身体里。
将心比心,她不能看着陈家人挨饿受冻,也希望那个陈文心如果穿越到现代,能照顾好她在现代的父母。
她在现代可是独生女,父母不能没有她。
她本来觉得待在储秀宫挺好的,皇上一直没有召幸她们这批新来的,她乐得自在。历史上记载康熙爷是个麻子脸,是小时候得过天花的缘故。
她才不想对着一个麻子脸屈意承欢。
可看这情形,皇上要是一直不召幸,她的好日子也就要到头了。
会像隔壁的谭答应一样,年纪轻轻死于小小伤寒,没有人关心照顾,反而别人都盼着她死……
于是她从祈祷皇上没空见她们,到天天竖起耳朵,丝毫不错过一点风吹草动。
进宫的第一个月又十四天,皇上终于想起她们了。
这一天的储秀宫就像过节似的热闹,陈文心听见外头的动静,巴在窗边看见一队陌生的太监,手里捧着各式的物品。
其他几个答应常在的宫女,也有好些挤在边上看那些物件的。
想来正主是不好意思出来看,可谁心里不想着呢?说不定个个都和陈文心似的,巴在窗边上偷看呢。
领头的那个挺胸叠肚,在桂嬷嬷面前也不见谦卑,看来是个大太监。
桂嬷嬷一脸的皱纹笑成了菊花,才没说几句话,就领着那大太监朝陈文心的方向走过来。
她唬了一跳,难道皇上第一个要召幸的就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