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说服外婆

    晚上五点多近六点，邓金鹏醒了过来，看着病房里聊的正欢的三个人，却没看到佳佳的身影。

    “佳佳呢？去哪里了？”

    周君兰笑了笑，眉眼间带着几分难有的喜色，“下午的时候，接了个电话，风风火火的就跑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肯定是佳佳的男朋友来了，佳佳乐不思蜀，就把我们全都给忘记了，她还说晚上给我做糖醋排骨、糖醋鱼、糖醋藕片的。”

    叶子悠声音闷闷的，有些失望。

    都已经这么晚了，人还没回来，肯定泡汤了。

    叶子悠侧身看了邓金鹏一眼，从椅子上站了一起，“邓爷爷，外婆，你们聊，我给你们打壶水去。”

    叶子悠扯了扯一整个下午都没小脸的叶子僮，拿着水壶，对着周君兰和邓金鹏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你们慢慢聊啊。”

    “这孩子。”

    周君兰看着叶子悠，离开前还不忘将门带上，笑出了声。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邓金鹏坐在床边，看着面带笑容的周君兰，苍老苍白的脸，多了几分生气。

    这些年，除非佳佳在身边，她很难得这样高兴。

    “等会你陪我一起瞧瞧，佳佳现在的男朋友。”

    前天还煲着短信粥，今天就到了F国，应该是在意，所以才不远千里，连续坐一天多的飞机，赶过来的吧。

    之前的苏少宸，单这一点，她就不喜欢，如果他真的在意佳佳，不会她好几次连着消失好几天，也没有察觉，还有沈苏两家的人，也是同样。

    “我外婆的病房就在前边。”

    两人乘坐了电梯，直接到了六楼，沈佳蓉挽着贺子昱的手，手指着前边的病房，一脸开心的笑容，“她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贺先生，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啊。”

    她想让外婆知道，有贺先生在身边的她很幸福，她更希望她能够放宽心，和过去划清界限的沈佳蓉，现在活的很好。

    沈佳蓉敲了敲门，推门走了进去，周君兰躺在床上，正和邓金鹏聊着天，两个人的心情，看起来都还不错。

    沈佳蓉四处扫了眼，叶子悠和叶子僮两个人都不在，不由奇怪，“邓爷爷，你醒了，悠悠他们呢？”

    “拉着僮僮去打水了。”

    沈佳蓉哦了一声，挽着贺子昱的手走到周君兰和邓金鹏跟前，手指着贺子昱，脸上的笑容柔和，“外婆，邓爷爷，他就是贺子昱了，我和你们提起的贺先生了。”

    “外婆，邓爷爷。”

    贺子昱直接随了沈佳蓉的称呼，礼貌而又绅士。

    周君兰和邓金鹏齐齐将视线投注在贺子昱身上，刚才他还在门口，两人便已经开始观察，第一眼，单从外形来说，这是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男人，而现在，言行举止，更是处处透着良好的教养，自然随意，却在不经意间透露出天生你的优雅清贵，这是个让人忍不住会去仰望的男子，高高在上，让人觉得自惭形秽。

    和满脸笑容的佳佳站在一起，却让人觉得协调美好。

    “老邓，让他们都坐下吧。”

    “谢谢。”

    贺子昱接过邓金鹏手上的椅子，淡雅的声音，礼貌，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疏远。

    “坐了近两天的飞机，累了吧。”

    邓金鹏笑了笑，亲切的问候，昭示着他对贺子昱的满意，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之前的苏少宸远远不能和他相提并论。

    “不会。”

    贺子昱看了坐在周君兰身边的沈佳蓉一眼，清俊的眸，在灯光下，温柔缱绻。

    两老对视了一眼，心中一乐。

    “贺先生，你渴不渴？外婆，悠悠去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沈佳蓉被贺子昱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当着周君兰和邓金鹏的面，脸红了大半，忙转移话题。

    “小猪，你还是死心吧，佳佳和她男朋友感情肯定很好，不然的话，也不会飞F国给她惊喜了，你看看佳佳那个样，肯定很爱她男朋友。”

    叶子悠一只手提着水壶，一边不时转身看着失落的叶子僮，只是说出的却是不着调的风凉话。

    两人走到门口，叶子悠刚准备推门进去，探出脑袋，隔着敞开房门的空隙，看着坐在床尾的男子，俊彦的脸，淡雅的笑容，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闪了闪神，滚烫的开始洒在她雪白的小手上，她直直的盯着贺子昱，清灵的大眼，水汪汪的，有些失神。

    “叶子。”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叶子僮发觉情况不对，走到她身前，抬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长这么大，这是他除了大猪之外，看到过的最好看的男人，因为叶子的缘故，他心里一直都很讨厌大猪，但是画像上的那个男人，他的长相气质，确实没几个人比得上，这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唯一一个例外。

    那个男人，就坐在外婆病床的床尾，举止优雅，淡定从容。

    叶子僮低着身子，蹲在地上，看着床头的沈佳蓉，微垂着脑袋，两边的脸颊红彤彤的，这就是叶子说的害羞吗？

    叶子僮懊恼的站了起来，小小的他盯着自己的小身板，有些自卑，扯了扯叶子悠的手，那个人并不是叶子的大猪，难道是大猪的朋友？

    “学长。”

    叶子悠呢喃了一声，水壶的开水不停的洒了出来，打在她的手背上。

    “叶子。”叶子僮看着叶子悠的手背，担忧的推了推叶子悠，回过神来的叶子悠尖叫了一声，满壶的水洒在手背和地上，与地板撞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里边的几个人齐齐转过身，叶子悠神色慌张，拉着叶子僮的手就跑。

    “我出去看看。”

    沈佳蓉看了几个人一眼，站了起来，将房门打开，满地的水，水壶静静的躺在门口，她向外看了一眼，叶子悠和叶子僮都已经不在。

    “佳佳，怎么了？悠悠他们呢？怎么这么不小心，水壶都打了，烫了没有？”

    沈佳蓉捡起地上的水壶，放回房间的茶几上，“外婆，邓爷爷，我出去看看，贺先生，你陪外婆好好聊聊。”

    沈佳蓉说完，打开门就追了出去。

    医院门口，叶子僮和叶子悠，一大一小正坐在草丛边的台阶上，叶子悠坐在上边，脸色苍白，神色慌张，叶子僮就坐在她下边的一个台阶，不停的给她吹手。

    “怎么了？”

    沈佳蓉跑了过去，看着叶子悠手臂和手背，一大片的都是红肿的。

    “怎么烫伤了？”

    沈佳蓉拉起坐在台阶上的叶子悠，“快去用凉水冲一冲。”

    “我不要。”

    叶子悠想也不想，直接挥开沈佳蓉的手，从台阶上跳了下来，拉着叶子僮就跑。

    沈佳蓉又是担心又是着急，跟着就追了上去，“叶子悠，不是说了吗？你不能跑步。”

    不但跑步，还情绪这样激烈，跑的这么快，真是半点也不让人省心。

    “叶子，别任性。”

    沈佳蓉毕竟是有功夫底子的，再加上要带着个不愿和她一起跑的叶子僮，很快被沈佳蓉拦住。

    “手要是起泡，会溃烂的。”到时候她肯定喊着说疼了。

    沈佳蓉拉着叶子悠的手，在医院门口的长椅坐下，随手将自己身上的零钱给了叶子僮，“小猪，你去买两瓶凉水还有烫伤药来。”

    幸好她有随身带钱的习惯。

    “你不想见贺先生？”

    除了这一点，她真的想不到别的原因，下午还好端端的，肯定是因为贺子昱的缘故，把手烫伤，她跑的那么快，肯定也是因为不想和他碰面，但是叶子悠爱着的那个人并不是贺子昱，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佳蓉盯着叶子悠，满头的雾水。

    “佳佳，你千万别让学长看到那些画。”

    学长和大猪关系那么好，要是被他发现了，大猪肯定也会知道的。

    学长？叶子悠？沈佳蓉猛然想了起来，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叶子悠这个名字耳熟了，在X国艾豪森酒店的时候，凌子墨为了向她证实贺先生爱男人这件事，有提到过。

    “你喜欢的那个男人是贺先生的学弟？是不是姓席？”

    叶子悠点了点头。

    “悠悠，那个人已经有未婚妻了。”

    叶子悠抬头，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沈佳蓉，撅着嘴，浑身上下，弥漫着浓郁的悲伤。

    “我知道啊。”

    她眨了眨眼睛，很快有眼泪掉了出来，不是昨晚的歇斯底里，而是静静的，顺着长长的眼睫，眼角，滑落在苍白的脸上，让人越发觉得心疼，她吸了吸鼻子，对着沈佳蓉笑了笑，“我看着他们订婚的。”

    沈佳蓉心骤然一疼，怜惜的擦掉她脸上的泪水，看着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忍不住想到那日在皇廷酒店，当苏少宸搂着沈舒雅时出现的场景，她尚且受不了，更何况是爱大猪如命的叶子悠呢？她对苏少宸的感情，远远不及叶子悠对大猪的。

    那段时间，她的身边有贺先生陪着？那她呢？带着那么小的叶子僮，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悠悠，你傻不傻？如果那个男人爱你，根本就不会和别人订婚，他根本就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

    叶子悠摇了摇头，“佳佳，你有没有那样爱过一个人？每次想到他的时候，就算是呼吸，左边的第二根肋骨，都会觉得生疼，然后蹲在地上，却还是怎么都克制不住那样的疼痛，可你还是会忍不住的想他。”

    传说左胸的第二根肋骨一旦断裂，心脏便会碎裂。

    沈佳蓉从来不知道，这般神经大条粗线如小孩般的叶子悠，在谈论到爱情时，会有这样浓的悲伤。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天天见面，会想他，现在分开了，还是会想他，下雨的时候会想，天晴的时候也会想，心脏疼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也会想，想着他是不是已经结婚，有没有搂着别的女人睡觉，会不会和她们结婚？佳佳，我和他的事情，旁人都不懂，当初是我坚持要离开的，是我伤了他的心。我希望大猪过的幸福，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但我还是讨厌大猪身边的那些女人，讨厌死了，尤其是杜晓薇，我讨厌死她了。”

    沈佳蓉握住叶子悠的手，“既然他爱你，你也那么爱他，为什么要分开？悠悠，我知道你肯定是有苦衷的，你不是很想见到那个男人吗？这次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我让贺先生把他约出来，你们见一面，然后把所有的误会解释清楚，从杜晓薇那个女人受伤把大猪抢回来，好不好？”

    以叶子悠现在的状况，她实在不放心，她的身体，不容许她这样任性下去，会死的，这样真的会死的。“我不要。”

    沈佳蓉看了叶子悠一眼，拽着她的手就往医院里边走，“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贺先生，你要是不想回国，我们就让那个男人过来，悠悠，小猪他需要爸爸。”

    “我不要！我不要见学长！我不要！”

    叶子悠奋力挣扎，大哭出声，沈佳蓉却下定了决心，这样的叶子悠，只有在她的大猪身边，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她不能任由她这样自甘堕落，放弃自己。

    “佳佳。”

    沈佳蓉转过身，看着捂着胸口，蹲在地上，脸色发白的叶子悠，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叶子，你怎么了？”

    叶子悠捂着胸口，趴在地上。

    “小猪，快，快去找医生。”

    沈佳蓉转身看着从医院门口冲出来的叶子僮，急切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焦灼，顺手从叶子悠的裤兜，将药取了出来。

    叶子悠趴在地上，乌黑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灯光下，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痛的直打滚，那张纯真的笑脸，仅仅的拧成一团，因为疼痛而变的有些狰狞，她却倔强的紧咬着唇，不肯让自己发出丁点的声音。

    心脏病发，有多痛苦，她虽然未曾经历过，可每次看到外婆病发，在房间痛的打滚，她都觉得感同身受，所以每一次，只要邓金鹏告诉她外婆心脏病发，远在S城的她都会有种六神无主的感觉。

    “悠悠，把药吃了。”

    沈佳蓉追着送到她的嘴边，叶子悠抬头盯着沈佳蓉，就是不肯张口。

    她的感情，卑贱如尘埃，她将自己的生命还有感情，都给了她的大猪。“不去了，我不带你去见贺先生了，也不去见那个人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来，先把药吃了。”

    得到沈佳蓉的保证，叶子悠这才张了口，趴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沈佳蓉离开之后，偌大的病房只剩下贺子昱和周君兰、邓金鹏二老，而周君兰也终于有机会，好好认识一下未来的外孙女婿。

    “京城西郊的贺家？”

    周君兰随口问道，今天坐在床上，和几拨人聊了一整天，看到这样优秀的贺子昱，她的心情越发的好，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的精神也越发的好。

    “爷爷以前在京为官时，住着的军区大院就在首都西郊，不过已经退休好几年了，搬到S城，颐养天年。”

    面对周君兰的问题，贺子昱应对从容。

    “老爷子和老夫人很会教育孩子。”

    周君兰看了贺子昱一眼，满是赞赏。

    “佳佳和苏少宸的事情，你和你的家人都知道吗？”

    贺子昱点了点头，神色淡然，丝毫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而受影响。

    “被抛弃的不一定是不好的，也可能是那个人不懂得珍惜，美好的东西，需要遇上对的人，才能体现她的价值，我爷爷常说，人要向前看，那样才能走的更好，过去的事情就该让她过去，耿耿于怀，只会让自己觉得永远不幸，至于我的家人，外婆只管放心，我爷爷和奶奶都不是思想封建的人，尤其是老太太，对佳佳十分中意，也是她一直在极力促成我和佳佳的好事。”

    “你就不担心佳佳的事情，让贺家没了颜面？”

    虽然很少和上层那些所谓的贵妇应酬，但对有过亲身经历的周君兰来说，这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当初，婷儿和沈旭桡逃跑之后，于大海没多久也死了，家里的那些亲戚，还有以前不少认识的朋友，议论纷纷，把成为孤家寡人的她视为笑柄，极力挤兑，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出国，却又不甘心于大海的事业就此败落，在英国做起了旗袍绸缎生意，之后搬迁到F国，不过是为了圆婷儿的一个梦想。

    “我爷爷奶奶不是那样不开明的人，以我们贺家今时今日的地位，不需要牺牲我的幸福联姻，也不需要那些虚荣维系面子上的尊严，我也不需要。”

    贺子昱轻笑了一声，邓金鹏也跟着笑出了声，看了周君兰一眼，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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