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亭,我看不如这样,这次由你来提问,让紫辰作答——她就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理解,说不定对你反而有启发。”
刘紫辰轻轻点头表示可以,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李一亭想了想:“那行,我们先从简单的问题开始。”
“整件事有三个明显的疑点,首要一件就是我们目前接触到的这些人中必然有人说了谎,否则整件事从情理上根本说不通。”
他继续道:“仅仅就拿受害人孟标来讲,他的个人特征让人疑惑。根据档案,这个人应该是个高大英俊、技术精湛、能力突出的青年才俊;唐书记口中的孟标也是积极向上、年轻有为、可以将女儿托付的优秀技术人才;刚才的齐主任透露这个孟标担纲重任、出类拔萃、深受器重,是研究所的中流砥柱;可奇怪的是,许荆南看到的孟标却是行踪诡秘、沉默寡言;周文港口中的孟标没有朋友,爱好不多,生活邋遢,属于典型理工男,为了晋升而煞费苦心;而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孟标,也确实是臃肿肥胖、头长疖子、毫无特点的普通人;这几个形象其实根本对不上号。紫辰你说说看,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互相矛盾的版本?”
刘紫辰认真地听着,她并没有刻意去思索。
“假定世上根本没有易容术,那么孟标或许经历了较大变故,因此在体态特征和性格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档案上的记载,唐书记的印象,齐主任的赞誉应该认为是曾经的孟标;而许荆南、周文港包括我们,接触这个人不久,看到的应该是现在的孟标。那么有可能这些人都没有说谎。”
陈天宇点点头,表示基本接受这个观点。
李一亭没有反驳,他接着分析道:“假设没有人说谎,那么这个变故我们现在并不知情,应该成为下一步的重点侦查方向,或许这个变故与本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二个疑点,就是孟标入水的动机。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进入鱼塘,你们都知道,现在鱼塘的水已经很浑浊而且肮脏,可以排除心血来潮入水游泳消遣的情况。那么还存在三种可能性,意外失足落水、自己跳水自杀、死后弃尸,今天发生的事,又增加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入水寻物,意外身亡。根据我的现场勘察,失足落水几乎可以排除,这是很难消灭痕迹的;一个游泳高手跳水自杀,并未身系重物,那么溺亡的可能性也很小;死后弃尸和寻物过程中意外溺亡均需要通过尸检才能确认,是无法推论的。”
陈天宇赞同地点点头:“现在发现了第二具尸骨,那么尸检应该势在必行,我们安心等待结果便是。”
刘紫辰突然问:“倘若孟标是入水寻物,那么他是否应该携带打捞器材呢,我看你们几个人在塘水已抽干的情况下,打捞都那么费劲,他能徒手把这么重的物品打捞上来吗?”
李一亭眼睛一亮,忙道:“你的意思是,孟标有可能仅仅是怀疑塘底有尸骨,而不是真去打捞?打捞不但要打捞工具,四五米的水深正常人还应该穿个潜水服之类的,溺亡的孟标显然没有做任何准备。”
陈天宇补充道:“根据这样的判断,那么孟标不但怀疑塘底有尸骨,很显然他还知道尸骨的主人究竟是谁,而且这件陈年旧案一定还有出警记录或者当年的知情人。”
“有人隐瞒了这件事!”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道。
陈天宇冷静地道:“一亭,你的第三个疑点是什么?第二个疑点应该通过尸检就能知道结果。”
李一亭猛地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他感觉事情似乎开始明朗起来。
“第三个疑点其实我也不确定,那就是我潜意识中那双主导全局的隐形手。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让整个村子最有实力的几个集团纷纷动作,研究所、6914工厂、监管部门、派出所,甚至牛屎街,在短短的时间内完全展露在我们眼前,形形色色的各路人马粉墨登场,让人眼花缭乱、雾里看花。”
陈天宇突然想到什么:“你觉得,他们是否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李一亭摇头:“除非徐景元亲自去我当年的工作单位了解情况,否则以派出所的权限,是无法通过警务系统查到上级机关人事情况的。”
陈天宇颔首道:“那也就是说,所有人都认为你就是主管刑侦的科长,若非大案要案绝不会出现在这里。”
刘紫辰轻轻地补充道:“天宇的意思就是说,这个孟标也完全有可能掌握这个情况。”
李一亭讶道:“所以他要选择这个时间入塘打捞尸骨,以求探明真相?那么为何他不主动找我报告情况,岂不是直截了当,何必枉送性命?”
陈天宇摇头道:“这更能确认孟标仅仅只是怀疑这具尸骨的存在,却一直没有真凭实据,只能亲自去探寻。至于期间发生了一些突发的意外,我们无从知晓,应该也不在他本人的掌控范围,我想,任何人都不会故意去送命的。”
李一亭叹道:“但是你还是无法解释幕后这双手究竟在哪。”
刘紫辰笑道:“难道你们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孟标或许有帮手,或者有内应吗?”
“除非——”
三个人的眼神交汇在一起,仿佛星辰一般闪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