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拣个爹……
说得爹象个什么似的,说拣就拣着了?
咳,就算是拣铜板也没这么容易吧?
好不容易磕磕绊绊把事儿说清楚,其中当然不乏隐瞒,省略,避重就轻等等诸如此类的小花招,好在有雷芳佐证我没说谎,齐靖倒是点了点头:“好了,既然是救命恩人,又是大有本领的前辈,认了便认了吧。”
齐涵却没有齐靖那么好糊弄,只是长兄既然开口,她也不便反驳,狠狠瞪了我一眼,示意我这事儿还没完。
“快让她们洗把脸吃饭吧,看这一路累的。”齐靖摸摸我的头:“比出去时瘦了——可是好象又长大了些。”
暂时逃过了一劫,我拍拍胸口。
初雪端来了饭菜,都是我平素极爱吃的,可见这些饭菜决不是仓促备下的。大概他们时刻预备着我会回来。若非情形不明,也肯定早早出门去寻我迎我。
“姑娘快吃吧,看这出去几天,脸盘儿都瘦了一圈儿。”初雪摆好碗筷替我盛汤:“不过看起来可更象个大姑娘啦。”
我没什么胃口,喝了几口汤,扒了半碗饭,心里牵挂着父亲和姨母不知如何,还有师公……
“雷芳,你歇一会儿,我去看看师公那里的情形。”
雷芳脸埋在饭碗里都不舍得抬起来,含含糊糊地说:“去吧去吧。”
屋里只点了一盏灯,放在靠窗不远的地方。师公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窗子开着一扇,风吹进来,帐帘上的穗子轻轻摇摆。床边的地下,浅浅影子也在摇摆不定。
我走过去将那扇窗子关起来。
入秋了,风凉。
关了窗子。屋里顿时显得和暖宁定,仿佛将身外的一切烦扰不安都关在了外面,里面自成一方小天地。
我走到榻边,先替师公把了下脉,他的指尖微凉,脉息倒还稳。
我站在那儿认真的端详师公的长相。
他的五官单拿出来看并不是特别完美,可是很耐看,组合在一起,却变成了一种难以描述的俊秀。
我极少能这样看他。
许多时候,我都象一个孩子一样在仰望他。
虽然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
可是他身材比我高。
所以我总得要仰起头看他。觉得他高不可攀难以亲近。
但是现在他躺着,而我站着。
这样让我觉得他有些脆弱。
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的脸庞五官都是我熟悉的。可是换一个角度来看,感觉却截然不同。下巴没有平时那么尖峭,鼻梁也没有那么高挺,嘴唇不象平时看着那样薄。仿佛有人在他的身上也施展了一个幻术,令他一下子变得柔软温和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等我回过神来,愕然发现我的手指正停在他的眉间——
我回神之前,象是个傻子一样,正在用手指做笔,细细描摩他的眉眼。
我象被火灼烫了一样迅速缩回手来,朝后退了一大步。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我象每个做了贼的人一样心虚。朝门窗扫了一眼。
门窗都闭着,没人看到。
可是我心里的紧张感觉却没有因此消减。
难道我着了魔了?
师公生得是好,可他是我师公!
可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小声反驳:不是。他不是。他甚至比我年纪还小。在我还是巫宁的时候,他是个落魄的穷孩子,被我用钱买了下来——这么算甚至可以说这人是属我所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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