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鱼又道。
李四方叹了口气:“或许你说的对,或许,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家的。”
此时,家这个字眼,在江小鱼和李四方的话语中又被赋予了特别的含义。
江小鱼沉思片刻:“四哥,我记得之前梁天和我提到过,在金三角有一个神秘的武装组织,他们的来历和意图都不明,和外界几乎从来不发生任何联系,除了周边国家的军方……”
李四方眼皮一跳,目视前方,不语。
“他们驻扎的地盘,距离你们远不远?”江小鱼又道。
李四方身手往前方一指:“这个所谓神秘的组织,他们的地盘就在正前方的深山老林里,距离这里,大概有100公里。”
“100公里,距离不近啊。”
“但在广袤的金三角,100公里却也并不远的。”
“你们的地盘和他们不毗邻吧?”
“不,中间隔着好几块其他武装派别的地盘。”
“为何不选择靠近他们的地方扎营呢?”
李四方诡笑了下:“初来乍到,先有个缓冲,岂不是好一些?”
江小鱼笑起来,从李四方的话里,他意识到了什么。
显然,李四方来金三角,就是冲那个神秘组织来的,但现在他不想打草惊蛇。
李四方的考虑可谓稳妥,但那个神秘组织是否已经觉察到了李四方的到来呢?
江小鱼想,经过昨夜一战,李四方和他的革命军已经在金三角无人不晓了。
而那个隐藏在深山老林中的神秘组织,江小鱼现在能知道的是,他们的头目叫司徒空,这司徒空和他的组织与江城很有渊源,和白朝伟联系密切。
这些已经足够江小鱼对这神秘组织产生浓厚的兴趣了。
可惜,距离太远,自己中午就要往回赶,来不及去那神秘组织的地盘去逛逛了。
江小鱼心里带着几分遗憾。
下山吃过早饭,李四方和梁天陪同江小鱼在营地周围转悠。
转过一片密林,眼前突然出现了数以千百计的大片坟头,荒草中树立着一块块墓碑。
江小鱼有些意外:“这……这么这么大一片坟地,埋的都是什么人?”
梁天平静道:“这是汉人墓地,也可以说是知青墓地。”
“知青?怎么会有这么多知青埋在这里?”江小鱼道。
“当年在云南边境,有数以万计的知青,怀揣为国际主义而战的激情和理想,越境来到金三角参加了缅共组织,很多人战死后,就埋在了这里。”梁天道。
江小鱼眉头紧锁,看着这片坟地。这些土坟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塌的塌,陷的陷,有的地方挤作一团,有的地方又稀稀疏疏,由于无人管理荒草疯长,连那些墓碑也都歪歪倒倒。有的还有一块石头墓碑,上面刻几个汉字,注名生辰年月,姓氏籍贯等等,有的干脆没有墓碑,也没有名字,也许只有他们活着的亲人记得他们的最后归宿。
江小鱼在乱坟间游荡,李四方和梁天沉默跟随。
硝烟散尽,狼烟远去,昔日的战场和杀戮之地,现在正在发生改变。江小鱼仿佛看见那些长眠地下的人们,一双双饱含期待的目光穿越岁月隧道和历史风雨,穿过硝烟弥漫的战场与他视线相遇。
他们都是华夏人,龙的子孙,却永远躺在了异国土地上
江小鱼这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道:“一般来说,墓碑都是面南座北的,这里的怎么都是面北座南呢?”
梁天轻轻道:“只因为他们的祖国和家,都在北方。”
江小鱼心里一震,疑惑地放眼四顾,一轮辉煌的朝阳正像一艘庞大的航空母舰冉冉升起,在他身后,金三角重重叠叠的山峦在朝阳的光辉中灿烂燃烧。
江小鱼看见北方的大山峡谷之中,一条汹涌澎湃的著名大河在岁月激流中渐渐冷却凝固,它的形状像一条华夏的龙图腾,龙的上半段在华夏,叫澜沧江,下半段横贯南部亚洲,名字叫湄公河。而他脚下,就是那些不幸灵魂的栖息之地。
座南面北!面北……
一瞬间,江小鱼忽然大彻大悟,灵魂出窍,夏雪冬雷,石破天惊。他的全部灵魂与那个游荡的历史意念迎面相撞,就像宇宙飞船和太空舱对接,轰然爆炸!
哦,北方!永远的……北方啊!
在这个潮湿的雨季,江小鱼在金三角看到的这一幕,令他极度震撼,数以千百计的坟墓,一律整齐地面向北方,面向祖国!这是一个何等惊天地恸鬼神的感人场面啊!
江小鱼的眼睛湿润了,是的,人可以死,尸体可以腐烂,墓碑可以剥落,名字也可以遗忘,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与祖先血脉相连,敬畏永存。有这分思念,这种姿势,这种永不改变的华夏子孙对故国故土的感激之情就足够了。
他们虽然长眠在了金三角,但他们永远是华夏人。
江小鱼肃然站立,向死者,向魂牵梦萦的华夏同胞之魂,深深鞠了3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