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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无论怎样,她对他都恨不起来,只有爱,卑微到尘埃里的爱。
突听牢外有了动静,拉回了她的思绪。她竖起耳朵,听见脚步声越走越近。
当一道人影终于出现在牢房外,原本一直平静坐着的青黎突然变得有些激动。
“你来做什么?你来看我笑话的?”
云七夕站在牢房门外不远处,淡然地看着青黎坐在地上,拿一双怨愤的眼睛盯着她。
“去年的除夕夜,我来天牢陪他,那时,重重的困难摆在我们面前,未来充满了太多的未知。到如今整整一年,换你呆在这里了。人生的际遇是不是很奇怪?”
云七夕淡淡地说着,语气里没有嘲讽,也没有得意,只有平淡。
青黎冷冷一哼,别开眼看向别处,不想与她对话。
云七夕不理会她的冷漠,继续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做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你当我傻?”
青黎再次看向她,情绪有些激动,“知道又如何?有种你就杀了我。不杀我,我也不会感激你。”
“杀字在我所接受的教育里,是一个很严重的字眼,我不是不敢杀你,我只是一直在容忍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盯着青黎微微惊愕的表情,云七夕道,“因为他说你不一样。”
青黎眼底划过震惊,既而缓缓地被一种伤心所取代,秀气的薄唇微微地抖动,接近崩溃的边沿。
“因为他在容忍你,我觉得他能忍,我也能忍,在乎一个人,不止是做他喜欢的事,还要强忍着不做他不喜欢的事。”
泪水从青黎的眼睛里涌了出来,云七夕漠然地盯着她,继续说。
“别告诉我你有多么在意他,我不相信,若是真的在意他,你会这般逼他,让他为难吗?让他痛苦你很开心吗?他不是代王遗腹子,他如今是大燕的皇帝,这是事实,上一代的恩怨跟他有多大关系?你的仇人不是也已经长埋地下了?”
青黎没有答,只是无声地流着眼泪。
“他也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可他不能轻易地放了你,就算可以不计较你对我做过的一切,可单是你想烧帝棺,毁皇陵的罪名,就足以将你凌迟。我这个人喜欢一分为二地看问题,你和你母亲当年对他的付出,我谢谢你。你有什么遗愿就说吧,我能做到的尽量满足你。”
青黎抱着双膝,终于控制不住,大哭了起来。
空荡的天牢里,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听来十分凄凉。
在云七夕的印象里,青黎在人前从来都是一个得体的人,她也在她面前有过凶狠的一面,却绝没有过这般的脆弱和崩溃。
人吧,在命不久矣的时候,大概都会这样,把从前压抑的泪水全部流干。
云七夕转身缓步离开,走了一段,听见青黎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求爷把我葬在代国,葬在我娘身边,我这一生从未尽孝,让我陪陪她吧。”
云七夕脚步未顿,走出了天牢。
青黎终于得到了她该有的惩罚,云七夕却并不觉得有多么解气。
出了天牢,她一刻不停地朝承乾宫走去,脚步匆忙,显得过分急切。
小路子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就见她跨步走了进去。
径直入得内殿,一眼就看到单连城站在小床前,背对着她站着,铃兰躺在他的臂弯里。
云七夕快步扑过去,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
“连城,你知道吗?其实去年在七夕号上,我还有一个愿望,我当时害怕不能实现,没敢说出来。”
单连城将熟睡的铃兰放回床上,转过身来,抱住她,抬起她的小脸。
“是什么?”
云七夕红着眼盯着他,“我当时许的愿望是希望给你生个孩子,我懂医,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怀上的机率小。”
单连城轻笑,“可是如今我们不是有了铃兰了吗?说明老天爷是照顾我们的。”
云七夕皱着眉头,眼神有些茫然。
“我们一家三口真的在一起了?为什么我感觉跟做梦一样?连城,你快点打我一巴掌,让我知道这不是梦。”
单连城扬唇一笑,突地低头吻住她的唇,双唇相贴,他哑着声音说,“这不是梦。”
云七夕嘤咛一声,软在他的怀里,迷糊地说,“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更像是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