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了药,看雪儿也确实安静,于是云七夕对它的警惕也彻底没了,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咦,沁雪,你不是说你来找人的吗?谁啊?”云七夕似是才想起这个问题。
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张沁雪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落在自己身上,眼神慌乱地扫了单景炎一眼,“我,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说一直没有见到四皇子,很是担心,我猜四皇子会不会在后山,便到后山来瞧瞧。”
“你怎么猜的,为什么我就猜不到呢?”云七夕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关于张沁雪的心思,在单连城的庆功宫宴上,她就有所察觉了。尽管这小妮子从来不说,还想极力掩饰,可她又不傻,能看不出来么?
“站着干嘛,坐吧。”
张沁雪猝不及防被云七夕一拉,就跌在了草地上。于是张沁雪只好就势坐了下来。此时三个人围成了圈儿,而雪儿就趴在单景炎和云七夕中间。
“景炎,我看你跟这雪儿感情很深,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云七夕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问。
单景炎干净的眼睛噙着微笑,仰望着夜空,一只手温柔地轻轻抚摸着雪狼的毛。
“那年我八岁,父皇亲征阿布鲁,我偷偷地跟在了父皇的队伍里,威胁发现我的将士不准告诉父皇。结果我一路跟到了阿布鲁,父皇竟一直都没有发现。”
云七夕乐了,“哎呀真是想不到,看起来这么本分的你,竟然会做这么叛逆又刺激的事。”
张沁雪毕竟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坐姿淑女很多,静静听着,淡淡地笑。对比之下,云七夕盘着腿,就一点儿形象也没有。
单景炎觑她一眼,笑了,“本分?也许正是因为我的本分,所以父皇做梦也不会想到,我竟然跟着他走了那么远。”
“后来皇上是怎么发现的?”云七夕迫不及待地问。
“大燕的军队到了阿布鲁,便是一场腥风血雨,方原十里的草原都被染成了红色。”
短短几句,三个人的眼前就仿佛重现了当年的那场大仗。单景炎的神色黯淡了下去。
以为会听到一个有趣的故事,不想话题一开,竟是沉重的。
单景炎接着道,“从小到大,我的身体一直不好,父皇母后从不许我出远门,最远不过是到望岳山庄来,正因为这样,我才特别想要去远的地方看看,听闻阿布鲁的草原很美,又恰巧知道了父皇要带兵去阿布鲁,所以我去了,确实很美。”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是当年那个八岁的孩子,最单纯的梦想。
云七夕没有再追问,她知道,他所看到的,他所经历的,并不如想像中那么美好。
“我们刚到阿布鲁,还来不及欣赏美景,仗就打起来了。我在马蹄奔踏中走散,遇到一群阿布鲁逃窜的士兵,他们看我的穿着,猜到我是大燕人,杀红了眼的他们想对我下手。这时雪儿出现了,缘分有的时候真的是很奇妙的事,它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了我,它驮着我跑,逃离了他们的追杀。雪儿带我跟它的伙伴们一起会合,很奇怪的是,那时那么小的我,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雪狼,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后来父皇的队伍追上来了,父皇看见我跟一群雪狼在一起,大为震惊,当即让人射杀,那么多雪狼就在我眼前倒下了,一群狼凄惨地叫了很久。我拼命拦在了雪儿前面,阻止了父皇伤害雪儿。后来父皇拗不过我的要求,就让我将雪儿带回了大燕来。也许正是因为雪儿看到那么多同伴倒在血泊里,所以从那一刻起,它对血腥味儿特别敏感,平日的它是很温顺,可是一闻到血腥它就会狂燥。”
“关于当年的这件事,我倒是听说了一些。”张沁雪说完,看着趴在地上的雪儿,眼里带着一抹心疼,“其实雪儿也真是挺可怜的。”
云七夕伸手揉了揉雪儿的头,雪儿像是能懂她的安抚,哼了两声。
“我猜阿布鲁应该是一个很美的大草原。”
“很美!”单景炎肯定地回答。
“雪儿生长在那里,那里是它的家乡,你们把它带离了家乡,它真的会快乐吗?”云七夕道。
单景炎盯着她,像是陷入了一种困惑,“它不会快乐吗?我只是想要保护它,难道我做错了?”
云七夕突然鬼灵精一般地笑了笑,“看雪儿怎么想吧,我看雪儿那么粘你,兴许它是爱上你了,为了所爱之人远走他乡,也许它会认为是一种幸福。”
单景炎望着她,目光在淡淡的月华下笼着一层温柔。
“七夕,你总是会有一些与别人不一样的想法。”
云七夕笑呵呵地道,“也许是因为我比较喜欢天马行空吧。”
从后山回去后,云七夕似乎有些累,将包往桌上一丟,便往床上一躺。
张沁雪走到桌边,从她半开的包里拿出了那支木兰玉簪,神色复杂,幽幽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