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地,我待在外边,出去进来送水的番子瞧我清闲的样子都很奇怪,要不......婢子帮你搓背好了”。
杨凌干笑道:“没关系。不用了,理他们作甚?谁敢胡说八道?我可不是大户家地少爷出身,实在不习惯让女人侍候洗澡,你......在外室等我就好”。
高文心红着脸,看那神情似乎比他还要紧张,一听他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忙不迭道:“那......那婢子出去了”,她走出几步。忽地想起什么,又转回来,扭着头儿向木桶内匆匆撒了一把东西。
瞧她模样,杨凌的屁股每日都要见上一面也没有这般畏惧,不知怎地杨凌露在水面的只有赤裸的胸膛和肩膀。却让她羞不可抑,窘态毕露。
杨凌眼直直地瞄着雾气氤氲中起伏不定的针尖似地东西问道:“这又是什么药?”
高文心说道:“这不是药,是茶叶,放上一点儿。唔......味道儿香地”。
杨凌笑了笑,摆手道:“好,一身茶香胜过一身火气,呵呵,一会儿洗完了就针灸吧,今日奔波了一整天,又吓个半死,好久没有身子骨累得快散架的感觉了。可惜玉儿不在,她按摩很有一手地”。
高文心一直羞羞的不敢抬头,听了这话却攸地一下抬起头来,不服气地道:“婢子......婢子也懂得按摩之术,太医院推拿科的御医们手法也不及得婢子,婢子这就去准备,一会儿为老爷推拿一番”。
杨凌趴在床上,被高文心按摩的昏昏欲睡。室内燃着熏香。中人欲醉。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孩儿。轻柔地为他按摩着头颈和四肢。
玉堂春的按摩与其说是按摩,不如说是抚弄、撒娇。而高文心却是真的精于此道,她先用玉牙头梳隔着一层薄滑的衣衫沿着脊柱轻轻从颈直刮至腰下,舒活血脉,然后经络按摩、穴道按摩,杨凌真觉地是周身舒泰、飘飘欲仙。
明代按摩术正是集于大成的时候,而高文心可谓此道高手,杨凌忍不住阖着困眼含含糊糊地道:“好舒服,我原来都不知道......以后每天针灸后都帮我按摩一下好不好?”
高文心抬起袖子拭了拭细密的香汗,莞尔一笑道:“好,婢子懂得许多种手法呢,方才......如果你让婢子搓背,我也有套导引图里学来的功夫,正可一展身手”。
杨凌呵呵笑道:“女人给男人搓背,哪有甚么力气,若是换过来还差不......呃......呃......若是踩背还差不多”。
高文心已听出他要说什么,不禁脸儿一红:这个老爷要说他胆儿大吧,让自已的婢子侍候他沐浴都吓地什么似的,若说他胆儿小,偏偏有时又胡说八道,撩得人家心里痒痒的。
男人给女人搓背么?他......他给我搓......
高文心一想到这儿,按下去的手指顿时象抽去了筋似地酥软的没了力气,杨凌察觉背上的手指软绵绵的全无力气,被她按的发痒,忍不住呵呵一笑,扭了扭腰道:“看看,我说女人家没长劲么,好了,被你按的越来越困,我想睡下了”。
高文心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在他背后作了个掐人的动作,这才站了起来,轻轻为杨凌放下帘帐,走到桌前方欲吹灭灯火,忽又扭头道:“老爷,如今袁公公他们已经被抓了,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要回京了?”
杨凌转过头来,打了个呵欠道:“怎么?想回去了?快了快了,也许......这几天就会回去了”。
高文心迟疑了一下。说道:“那......这几天应该没甚么事了吧?要不要......请天师兄妹来府上做做客”。
杨凌怔了怔道:“啊!你说的对,天师兄妹一来就被他地信徒请走,我倒忘了此事,不回请一下实在有失礼仪,嗯!回头你派人带我的贴子去见见天师,看他什么时间有空,来府上一叙”。
高文心喜孜孜地应道:“是,大人。婢子出去了,您好生休息”。
“你说甚么?内厂的人抓了李贵?”这两天一直兴高彩烈、喜笑颜开的莫清河脸色铁青,眼睛中闪着凶狠的目光,狠狠揪住李管家地衣领,狞声问道。
“是......是的,老爷,内厂抓人,地方官府也过问不得。苏州知府甚至布政使大人派人去询问,都被内厂的番子给顶了回来,现在李贵情形如何,我们根本不得而知。他们一口咬定李贵私藏禁物,偌大一块‘金砖’摆在那儿。可是百口莫辩呐”,李管家哭丧着脸道。
“啪!”一个耳光狠狠抽在他地脸上,打地李管家一个趔趄,莫清河指着他厉声骂道:“混账!你弟弟平素就飞扬跋扈、横行乡里。我再三叫他给我安份些就是不听,那金砖是违禁之物,这种东西也当希罕物儿往家里搜罗,这不是给爷招祸么?”
李管家委曲地道:“老爷,是有些人喜欢稀罕物儿,收集金砖的也不是没有,可是我兄弟......他除了金子银子旁地全不认识,他怎么可能搜罗那东西?小的以为内厂地人也和东厂一样。是找借口栽脏吃大户,可是送了钱去......钱是收下了,人却不放啊!”
莫清河气的抬脚又要踢,莫夫人娉娉婷婷地迎上来,拦住他道:“老爷息怒,这事儿或许真的冤枉了李贵,如今内厂刚刚成立,厂督又在咱江南巡察。就算内厂的人想要勒索大户。敢在江南办事?没有杨凌的同意,借他们个胆子!”
莫清河目光一闪。阴沉沉地盯了她一会儿,脸色慢慢涨红了起来:“你是说......杨凌在打我的主意?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有多大的胃口?要是一口把江南三大镇守全都吃掉,谁来给他卖命?”
莫夫人冷冷一笑,说道:“他逛苏州、游杭州,到处游山玩水不务正业,你可曾见他查过袁雄?但是现在袁雄在哪里?他手下五千亡命之徒,天不收地不管,谁见了不头痛?可是杨凌一夜之间先用釜底抽薪之计擒了毕春,再突袭关锐司,以一千人去对付数倍之敌,这胃口大不大?”
莫清河听的脸色一白,莫夫人俏脸含霜地道:“还有他突然去巡视海宁,事先你知情么?这个人看起来随意得很,好象江南之行只是虚应其事,可是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打地什么主意?现在想来......他若不是对老爷起了戒意,为什么袁雄和毕春连一天都不留,马上就解赴京城了?”
莫清河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半晌才怒不可遏地道:“我已决意归顺于他,他还想置我于死地?”
莫夫人挥了挥手,李管家赶紧退了出去,莫夫人走到莫清河身边,低声道:“老爷,李贵这人可靠得住么?”
莫清河嘿了一声道:“叫他搜刮钱财在行,让他舍命为别人保守秘密,那猪都能上树了,不过......就算杨凌想对付我,他无凭无据的敢把我的人怎么样?”
莫夫人冷笑道:“李贵是你的人么?人家钦差大人可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人私藏禁物,够得上杀头之罪,你手下那些人,哼!有一个能熬得住厂卫酷刑的么?”
莫夫人说着,眼波狡狯地一转,又道:“海上那些人......怎么样?实在不行......”,她把柳眉一拧,伸手纤秀地手掌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莫清河的身子忽然发起抖来,他扶住桌子,连那桌子都在颤抖,莫夫人大吃一惊,忙扶住他道:“老爷,你怎么了?”
莫清河哈哈哈地一种惨笑,那神态有点儿疯狂,他大笑着坐了下来,抓起一个茶壶狠狠摔在地上,咬着牙咒骂道:“肥前寿、陈东那两伙海盗,我早该灭了他们,只因有他们在,可以帮我混淆视听,才放过他们,想不到我的大事却坏在他们地手里......”。
莫夫人奇道:“那两伙不成气候的强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小村次郎的人呢?叫他带人直接杀进杭州来,有我们为内应,乱军之中只要结果了杨凌......”
她漂亮的眉尖儿一挑,媚笑着轻轻揽住莫清河昵声道:“杨凌一死,内厂就什么也不是了,到那时我们再帮东厂削去内厂实力,老爷......你在司礼监的地位还可以再上层楼呢”。
莫清河面如土色地仰天长叹道:“晚了,晚了,天意啊!这是老天亡我!”
他苦笑着望向怔在一旁的夫人,说道:“小村次郎的人进不来了,我只顾约束小村次郎,谁会想到肥前寿那伙不成器的盗寇会在这个时候袭击海宁,还和钦差当面相遇?
自从发生了这件事,都指挥使司已将水师重兵全部布防在入海口,担心倭人此时再来侵扰,钦差回京后会参他治海守边不利,要小村次郎这时冒着有来无回地危险来帮我?”他绝望地摇了摇了头。
莫夫人一直很是镇定,直到听到这里脸色才刷地变了,她怔了半晌,才轻轻地道:“老爷,那我们怎么办?可是要早做筹谋了,没人来查怎么都好,杨凌既已动手,李贵又守不得秘密,老爷那些事......他可一清二楚啊。”
她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森森的冷意:“与倭人走私货物,为倭人绘制地图,事先通报驻军情形,引领倭人打劫,然后高利赊粮给洗劫一空的农户,趁机谋夺他们的田地,每一条都是死罪,还有吞食那些孩子脑浆,三十多条人命......”。
莫清河忽然跳了起来,颊肉突突地跳着,抓住她的手道:“小楼,趁着事情尚未败露,不如我们走吧,逃得远远的,他杨凌再是神通广大,能奈我何?”
莫夫人一呆,奇道:“逃?逃去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逃到穷乡僻壤隐姓埋名......”。
莫清河摇头道:“不,我们出海,逃去东瀛,凭我们积攒下的财富,无论到了哪里,都能活地好好地,在那里,我们可以富比王侯,大明还能追去那里抓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