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部手机一直在响,领队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开了自己手机的录音,小心翼翼地接起来了。
“喂!”
“您好,请报出您的身份。”
“警察,你呢?”
“逃犯,红色通缉令编号****。”
领队吓了一跳,这么高调的逃犯他可是头回遇见,他看了戴兰君一眼,对着电话义正言辞道着:“任何与人民为敌的,都不会有好下场。我劝你早点回头。”
“非常同意这位警官的话,那我把几位与人民为敌的人交给你,不知道您会不会凭着一位警察良心,给他们一个应有的下场。”对方道。
“一切违法犯罪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领队道。
“同意,那我似乎可以把电脑里的举报材料放心地交给您了,给你五分钟的审阅时间,考验一下你的良知。”对方道,直接挂了电话。
领队明显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他在电脑上查看着,很容易,整个电脑几乎是空的,仅有D盘一个存档文件夹,打开时,大量的影印件、财务数据、转账资料、资产权证等等,这警官看傻眼了,回头问戴兰君道着:“戴处,这什么意思?”
“你仔细看一下……名字。”戴兰君道。
领队一看,怔了下,周维民、申公义、王长河……几个名字似曾相识,一念便想到了出处,他惊声道着:“是原81号涉案的人员?”
“对,作为同伙,俞世诚出逃,而他的同伙,把责任全扣到了他身上……这是报复回来了。”戴兰君道,这样的结果尽管在意料之中,可仍然让她难以接受似的。
“那可够狠的,杀周维民,威胁其他同伙,敲诈勒索然后再把他们举报……这人够狠的啊?怪不得那些涉案的,谁也不敢吭声。可邹文斌呢,他可是警察,应该不是同伙吧?”领队问。
“他不是……他是周维民的老冤家,一直在查周维民,81的号举报也有他的份。”戴兰君道。
那领队瞠然了,绿城81号案值十个亿,是当年的第一大案,案子重量足够让他称出自己微不足道来了,他急速地拔着电话,向上请示。
上面的请示比对方电话来得还快,一句话:马上封锁消息!
铃铃电话再响,领队接起来了,对方虽然远隔千里,却像近在眼前一样,笑着调侃问着:“警官您好,我来猜猜,您请示的结果,是不是这样一个命令:封锁消息?”
领队尴尬了,无语。
“哦,看来我猜对了,而且您也当不了家……那您只能等再死一个咱们才有机会见面喽。”对方道。
“等等……你……我是说,其实没必要这样,不能通过正常的渠道解决吗?”警官道,话出口就后悔了,这个逃犯加叛国的,还可能有正常渠道吗?
对方笑笑道着:“难道我现在走的不是正常渠道?”
“不,我是说,没必要通过杀人来解决……谁没有父母,谁没有家小啊?你就忍心吗?”领队道。
“你如果认识我,就不会这样说,你如果知道他们干了什么,你也不会这样说,或许你还没有看懂电脑里的资料吧?我来告诉你,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有一个好父亲,这叫做背景对吧,他们就是靠这样背景做生意的,卖官、卖批文、卖项目、甚至卖向各个地方贫困拔款……那是一帮无耻到骨子里的父母,培养了一群无耻到头上生疮、脚下流脓的寄生虫……我提供了他们转往海外的账户资料,还有在海外的不少不动产、包括他们在京城围地卖地的一些证据、还有很多违法犯罪事实,我保证证据的真实性,因为很多事就是我办的……你找专业的人士一看便知,你一定录音了吧,别让我失望啊。”对方道。
领队好一阵郁闷,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坦荡的逃犯,他道着:“也许你说的对,但并不代表,你有权力这样做。谁也没有权力夺出一个人的生命。”
“呵呵,这位警官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其实我也曾经想当个好人,像我父亲那样的好人,即便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他依然一心报国,最后死在任上。我母亲很爱我父亲,她也积劳成疾,很早就离开了我……你知道一个爱国者的后人会是什么样子吗?就像我,孑然一身、举目无亲……没有谁管我,要不是我父亲的一位朋友把我领回家,我可能都会成为个野孩子……我愧对把我养大的长辈,可我并不愧对这个国家……告诉我,你有这种经历吗?”对方道。
领队瞠然了,他又一次看向戴兰君,戴兰君却痴痴地盯着天花板,不知所想,领队轻声道着:“你……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是……是……”
“不用猜,我就是俞世诚,对不起了朋友,这份举报材料可能也要让你受到不公正待遇。希望你正确对待。”俞世诚道。
“什么,什么意思?”领队问。
“有人宁愿给我一个亿,也不愿意举报的东西见到天日,你说这么重要东西让你看到了,你会不会被禁足?”俞世诚问。
尼马,这趟任务不但没完成,而且躺枪了。领队愣着,他知道对方十有八九是正确的,封锁消息,最好的方式当然是封锁知道消息的人。
沉默了片刻,俞世诚问着:“对了,您叫什么?”
“王虎。”领队道,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警衔。
“谢谢,时间还早,大队人马来还需要十到十五分钟,你可以把我讲的录下来,提供给你的上司,让他们定夺,可以吗?”俞世诚道。
王虎愣了,脱口而出:“你准备用这个威胁我们?我们不接受任何威胁。”
“对,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听听这个威胁……很简单,如果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这份资料没有立案,没有传讯、没有以正常的司法程序处理,那我就按我自己的方式处理,我会把这些隐形富豪的身份公之与众,会把他们的财产以及不合法来源公之于众,而且会用我的方式,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只不过想要一个所谓的‘说法’,您觉得是威胁吗?”俞世诚问。
这把王虎领队给搞懵,这要求合情合理合法,可他隐隐觉得,可能这种合情合理而合法的事,不会按正常程序来办。
“您的沉默,好像和您之前的正义凛然相悖啊?告诉我王警官?你愿意粉身碎骨、不顾一切地,把这些违法犯罪分子绳之以法吗?这可是证据确凿了,不够我还可以补给你。”俞世诚道。
他在出难题了,而且直指王虎最难堪的地方,王虎道着:“明显我没那个能力,军警都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
“是啊,如果权柄并不握在一个正直的上位者手里,那你的服从何异于为虎作伥?如果有的上位者和这些寄生虫也沆瀣一气,那你的服从,又何异于违法犯罪?”俞世诚问。
终于把王虎问倒了,好半天王虎一言未发,求助似地看着戴兰君,要把电话递给她,就这么犹豫了好久,戴兰君若有所思地,接到了手里,仿佛有重逾千钧的份量,让她也难以启齿。
“电脑上的摄像头是打开的,我看到你了。”俞世诚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沙哑。戴兰君像被刺激一样,上前啪声扣了电脑。想了好半天,她喃喃地说着:“对,是我!”
“对不起,我让爸妈失望了……也让你……失望了。”俞世诚轻声道。
“你就是个胆小鬼,他们并不意外。”戴兰君道,声音冷了。
“可我意外的是,你会那么绝情……也许有机会的,我不该让你一直呆在国安。”俞世诚喃喃地道。
“你身边的佳人至少有一打了吧?还在乎我这个点缀?而且你富可敌国,还会在乎把你养大的家……在乎我家那几位顽固不化长辈?”戴兰君挖苦也似地道着。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兰君,你听我说,叛国我不在乎,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放弃了你,就是对不起你爸妈……”俞世诚道,唏嘘的声音。
“那你知道,我爸妈最后悔事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养了你这么条白眼狼,你说他们无耻卑鄙,你又好到哪里去了?对外人你好像一千个一万个委曲,可真是这样吗?有人绑着你,还是有用枪逼着你干那些事?”
“没有,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想辨解。”
“那你想干什么?我知道你不缺钱,我更知道,你也不会单纯地因为报复,而做这么大难度的暗杀……你到底想干什么?”
“给我一个答案来换这个答案……告诉我,你的那一位是谁?是谁从我身边夺走了你。”
戴兰君片刻思忖,没有回答,告诉他:“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一个让我难堪的答案。”
“所以,我也不告诉你,你问的,也是一个让我难堪的答案……请把手机递给王警官,我需要加上一条备忘。”俞世诚道。
戴兰君把电话递给了王虎,王虎放到耳边时,听到了俞世诚作了如下补充条款:“这位戴警官知道很多关于我的私人事情,希望有关部门把她扣留起来,详加询问。”
“这……”王虎拿着手机,问戴兰君。
戴兰君直接摁了结束键,把手机扔到桌上道着:“他不希望我参案,我是为数不多,还能让他感觉到廉耻存在的一位。”
王警官没有听懂,不过通话就此结束了,而且很快听到了警笛的声音,把整幢小区都围住了,从窗外望去,密密匝匝不知道排了多少警车。
“他可能猜中了,我们要被隔离了。”王虎瞠然道,最后的下令是,让队员全部撤出楼道里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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