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绝对不是羞涩,而是高兴。
程进抱着孩子退后了点。程琦怀里的女孩搂上他脖子,靠在程琦脸侧,大眼睛亮亮地望着米瑶。
米瑶终于注意到才,程琦怀里还有人,她说,“这个……这个是谁的孩子,可真漂亮。”
周围全是眼睛。程琦淡然地说,“这是我的孩子。”
“你的?”米瑶的语气很木纳,听不出是不是意外。
程琦没有动,他也不能转身走,他要是一走,米瑶失心疯再要一追他,那可不得了,今天得出个大八卦。
米瑶上前一步,“我没想到你孩子都有了,真不敢相信。我也喜欢小孩的……”她望着那孩子,好像恨不能是她生的。
那眼神热烈到令人尴尬。
程进忽然有点不忍心。米瑶这辈子,因为见过他哥,就好像错失了□□一样……
她不说话,也不动,更半分走的意思也没,只是痴迷而看不够地盯着程琦。
程琦觉得这样不行,就说,“我在楼上吃饭,你要不要一起上来坐坐?”
米瑶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她小口猛吸两口气,才说,“真的可以吗?”
程琦说,“你上楼一问,就有人带你进来。这地方人太多,我们先上。”
米瑶点头,“好。”
她站的端正,看程琦抱着孩子,和程进越走越远,进了双扇的玻璃门。她转身,向刚刚跑出来的那个门走去,为了不让人看见,她可以绕远路的。
她第一次来这里,也不熟,就找了个服务生问,一说找程琦,服务生就亲自给她带了路。
踩在楼梯中间的地毯上时,都和踩在云彩上一样。
这边显然远,绕了很多下,才绕到刚刚程琦上楼的方向。
她心里紧张,一片空白,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要能看着他,再多看几眼。她甚至忽然有了卑微的想法,那些过去的女人,为什么宁可做妾,也许有些是真的爱那个男人,只要能见他,做丫鬟,做什么都可以。
此时,她也终于体会了,只要能见他,要自己做什么都可以的心情。
门口有服务生,拦下他们。
带路的帮她说,“找琦爷的。”
米瑶被这称呼分去了注意力。
门打开,她带着热烈到不可自已的激动走进去,却发现包间很大,异常华贵,中间桌上坐着一个女人,——那个,刚刚在楼下她见过,和男人一笑,她觉得男人都会如春风一度的那个女人。
她还有点愣,“我走错地方了吗?”
那女人说,“没有,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程,是程琦的太太。”
“程,程太太。”
高不可攀的称呼,一下就被人摘走的感觉。
高不可攀的女人,原来是自己的情敌……
米瑶不会动了,又有些心虚,她左右看看,“程琦呢?是他让我上来的。”
“对,他请你上来,是想让我问问,还有没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你的。”顾西说。
米瑶觉得有点被愚弄,她说,“我和他早就认识,你也应该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吧。那现在你这样是什么意思?你也是有身份的人,这样如临大敌,不觉得掉价吗?何况,这是我和程琦的事情。”
顾西坐在桌后,很坦然地说,“对不起,程琦已经结婚了,所以这是我们家的事情。”
这是,我们家的事情!
有小三的时候,很多女人指责,女人不该为难女人。
却少有人说,夫妻一体,这是我们家的事情。
她这是要捍卫自己的家庭,还是在管制自己的男人?
米瑶有点乱,她说,“你是在警告我吗?可我什么也没有做。”
“我想你误会了。”顾西说,“只是你今天这样贸然和程琦说话不合适。你大概没想那么多,第一,你这个年龄和身份,和程琦在这里说几句话,有些人看到,都会生出一段自编自导自演的闲话,令别人消遣。纵然我这样和你说话,如果是在楼下,也容易引人误会。所以才请你进来。”
“第二……”顾西不紧不慢说,“你现在也有需要顾忌的对象,我们这样,也是出于对你的考虑。”
逻辑这么清晰,她在家一定很有话事权。
但米瑶无暇展开联想,只是心虚,不确定她是不是说姓王的。这个刚刚令她仰望的女人,现在竟然成了自己的情敌,世间事真是荒谬。
还有那话语之外的排挤和嫌弃。
她当年,也不过是为了有这样的说话机会而已。这个女人,她抢走了自己的一切……
米瑶压着不甘心,硬气地说,“你也太敏感了,我只不过遇上程琦,说几句话而已。”
顾西摇头,“根本不认识的人,有什么好说的呢!”
“谁说我们不认识?”米瑶说,“我16岁认识程琦,他是我一见钟情的对象。”
顾西说,“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因为和我还有程琦无关。我只是想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三年前,你被永居拒签之前,我们让律师又找过你,你坚决不肯放弃那协议。最后永久拒签,那协议,不得不终止。”
“那是……”你们卑鄙的阴谋诡计。米瑶咬着牙,却没有说,因为说出来,只能证明一个事实,程琦心里根本没有她,他甚至是厌恶她。
要多爱一个人,才能不知不觉忘了他曾经害过自己,只留下美好的回忆。
她说,“是我没有运气。”
顾西的视线,定在她脸上片刻,桌上清茶飘香,腾起淡淡的水雾,她端起茶,喝了一口说,“当时给你家换了房子,也给你留了上大学的钱。可你既然不喜欢,选择了另一条路,就不要半途而废,见程琦一面,也许会毁掉你这么久的付出。”
米瑶终于确定她是知道的。
她说,“你们……你们一直还有我的消息?”
顾西说,“王先生的太太是位极厉害的人。”
一句话,道出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底细。
米瑶紧紧闭着嘴,有点肉在砧板上的感觉。
她说,“我真的没有想做什么,只是我见到他,就想和他说几句话。我也……没有能力做什么。”她抬手,在脸上搓了搓,稳定了情绪,又说,“我总问我自己,如果给我一次机会,16岁的时候,愿不愿意再见到那个人。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想……”
她转身往门口走,背对顾西,她扶上门把手,说,“我不后悔。如果没有那一年,我永远不会认识他。能认识他,我就觉得够想一辈子的。这句话,你敢告诉他吗?”
说完,不等顾西说话,她拉开门出去了。
顾西走到窗前,刚刚程琦站过的位置,隔着大落地窗,可以看到她自己早前坐过的位置,不过此时换了人,刚刚她的位置,换了程琦坐,旁边有于自善。
门响,她回头望。
程进抱着两个孩子进来。
顾西忙伸手接过孩子。
程进说,“她和你说什么?”
顾西晃晃儿子说,“没说什么,就说她也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和你哥说几句话。”
“谁想和她说话,我哥和她站在一起都不想。还说什么了?”
“没什么了,就说她不后悔16岁那年见过你哥,还问我敢不敢和你哥说。”
程进笑起来,“那你说不说?”
顾西说,“这个不能说,我一说,你哥一定气的把她赶到西藏去,你也不许说。”
程进甭提笑的多灿烂,他走到窗前,看着那边说,“今天我哥一肚子火,再要听到那个话,去西藏都太便宜了,他会找人通知姓王的老婆的。”
顾西叹了口气,说,“那你哥也不至于那么狠心。”她想到以前见过的米瑶,女孩一个背影,寒夜里留给她心底一道伤。和现在,简直差天共地。没了程家花钱给她在外面受的那些教育,训练,这个女孩失去了什么,只有她和程琦知道。
“其实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亲自见她,找别人打发了就行。”程进说,“没什么关系的人。”
顾西转身回去坐,她端起自己的茶杯,慢慢喝着,儿子坐在她腿上,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却不想和程进说,就说道,“……你哥,只是找个机会,不想别人和我多说话而已。”
程进转头望着她,许久,才偎过去说,“嫂子,为什么我哥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难怪他这么爱你。”
顾西伸手拉住女儿的手,女儿坐在程进怀里,她晃着女儿的小手,笑着柔声说,“你以后结婚,也要找个懂你的人,这样过日子才有意思。是那种真正了解懂你的。现在人结婚呢,多数是觉得对方有令自己喜欢的地方就够了,但我和你哥,都觉得,能了解对方最重要。”
程进定定看着她,他最喜欢听他嫂子说话,这种情感柔韧而美好,像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女性的温柔,妈妈的温暖,他们家,最缺少的正是这种柔韧,程思曾经私下和他说,觉得上天太眷顾顾西,简直那些美好的女人品质都给了她。而他们家,正是缺少这个。
顾西的出现,这三年,如坚韧不可测的网,把他们家,变成了一体。
他感触地说,“嫂子,我今天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
“原来很多人的爱情都是自作多情,你说是不是,不知道为什么爱那个人。我以后谈恋爱,一定先带给你看,你觉得好我再喜欢。”
顾西失笑:“……爱情那是那么容易。当然因为爱了才想了解。”
“那你说。”程进忽然指了指外头,“你说那个人,会和我哥说什么?怎么说这么久?”
顾西望去窗外,这里角度太高,看不到草坪,只能看到蓝天白云,天上有鸟展翅,轻盈划过天空。
下面两个不认识的情敌,其实她也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