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据说有人开口讨她呢……”
“先不说拖了两个拖油瓶,那边能放过她……”
……
一起先,小囡并不懂是什么意思。听得次数多了,便渐渐明白了。
到处都是恶意,满满的恶意。
有时候阿娘和姐姐没及时回来,她也曾试过自己去厨房拿吃食,却在去过两次便不去了,宁愿饿着肚子也要等阿娘和姐姐回来。
大夫说她多活动活动,多出去晒晒太阳对身体好,阿娘便这么叮嘱她。
可她却是不想出门,真的不想出门,为了躲避出门,她装过病。见阿娘和姐姐为她担忧,她也曾心中愧疚过。后来渐渐学会了装得不那么严重,渐渐阿娘也不念叨让她出去走走了。
……
这是小囡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
她以为别人不知道,却没想到同胞姐姐竟然早就明白了。
她心中又羞又愧又兼有着满腔愤怒,既然她早就知晓,为何不戳穿,就那么看着她装胆小怯弱,是当看耍猴吗?
小囡并不知晓其实大囡并没有看出这一切,大囡不过天性不让人,又觉得小囡有些无理取闹,再加上新仇旧恨加一起,一时愤怒拿话去刺她罢了。
可小囡不这么想,她觉得大囡知道这一切,之所以以前不戳出来,就是为了日后拿这件事来讥讽自己。
她脑海里甚至不由自主响起了许多旁人议论大囡的种种言语,那些言语在她脑海里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让她渐渐模糊了姐姐从小便护着她的点点滴滴,以及所有对她的好。她甚至觉得别人说的都对,大囡就是这样一个没心肝只顾自己兼无耻颜厚之人。
她联想起阿娘死后大囡所有冷血的表现,联想起阿娘临死前交代让大囡一定要护着自己,大囡却置若罔顾的行为,联想起之前她冷冷看自己的那一眼……
小囡终究年纪还小,心志与阅历都还不够,于是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撒泼似的迁怒。
“……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气阿娘,阿娘根本不会死……”
“……你就是一个没心没肺没心肝的人,阿娘的遗言你都不理会。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需要你护着,你也不是我阿姐……”
那扇小门蓦地一下被拉开,大囡站在里头冷冷的看着小囡。
“你最好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
*
自那日起,姐妹二人就真是形同路人了。
大囡不再帮着小囡去厨房领饭食,每日只顾自己进进出出,仿若没有小囡这个人。
而小囡也因为心中的那股气,硬犟着不去理会大囡。
见此情形,伶院中的人自是好奇为何如此,只是大囡不说,小囡也不言,大家也不知晓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姐妹两人之间出了问题,大家还是知晓的。
小囡自然是碰到过刁难,尤其大囡在伶院里得罪过不少人。大囡是个难缠的,旁人惹不起,见了小囡这个同一张脸,旁人自然要拿她出出气。
一试之下,果然见姐妹二人不同,又见大囡视若无睹,明里暗里的欺负与刁难自然接踵而来。
小囡不懂这些,受了委屈只晓得自己偷偷的流泪。每多一分委屈,她就更痛恨大囡一分,本来心中冒出头的那点后悔与想和好,自然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月姬的尾七即将来临。
此时伶院已经无人还能忆起月姬,顶多就是见到大囡小囡两姐妹才会回忆起那个命运坎坷的女人。只是那又怎么样呢?这偌大的伶院里尽皆都是苦命之人,谁也同情不起来谁。
倒是柔姬还记得,除了她与月姬关系不同外,也是因为大囡。
大囡偷偷托柔姬帮她捎带一些香烛和纸钱进来,柔姬听了这话转念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月姬死后,大囡和小囡一直未曾祭拜过,连烧张纸钱都不能。时下讲究人死之后,过了七七便会回到地府,一般人家逝世了什么人,都会在七七最后一日祭拜一番送上一送。
柔姬自然非常为难,毕竟她们身份所限,皆是萧家的奴婢,身处的也是萧家的宅邸。在这偌大的萧府里,除非是上面人发话或是萧家哪位直系的主子办丧事,谁敢没事找事干这种晦气的事。一旦被人抓住,下场定然不会好。
可大囡开口,柔姬却是不忍拒绝的。这个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说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看也不为过。这伶院的女人皆没有子嗣缘分,柔姬待大囡如此关心,这也是一部分的原因。
柔姬答应下来,赶在月姬尾七的前一日将大囡所要的东西,偷偷给了她。
伶院虽进出不便,但柔姬是从小在这里成长的,关系和人脉自然是有一些,所以弄来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这也是为何云姬在伶院素来张扬跋扈,没少欺压其他伶人,却从来不敢在柔姬跳嚣的原因,哪怕如今柔姬年纪渐大,不若以前风光。
感激的话大囡说不出口,只能默默的记在心里以图日后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