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静的天空被突如其来的外力用力挣破, 那安详的表面被骤然打破, 露出几近仓皇的暗灰色——魔窟的天空原本就是这样的, 即便是有太阳的时候,也甚少能看见蓝天, 始终缺少一抹亮色, 而多了份死气沉沉。
同是一片大陆上的生灵,造物主比起对人间的宽厚,对魔窟几近是苛刻的程度了。难怪临渊君之前的那位老魔尊, 游历过人间后便十分流连, 并将魔窟也打造成了与人间相似的景象。
谢瑾瑜不会看错, 这座峰头的周围被设下了重重结界。
他们住在这里面,就好像待在一个搭好的背景棚中,安然闲适, 与世隔绝。但,这是在结界没有被破坏的时候。现在, 这层结界正在遭受猛烈的攻击。
再精心布置, 坚不可摧的背景板也几乎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打击,裂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而这裂缝就像是给外界攻打的敌人找到了突破口,沿着裂隙的周围不断击打操纵,只盼望着从这里打开一个缺口, 堂而皇之的攻进去。
柳既明站了起来,他盯着那道裂隙,眼眸里晦暗如深, 转瞬冷笑了一声:“不自量力。”
那一瞬间,谢瑾瑜被他眼神中翻涌的情绪所震慑,忍不住握紧了手。
“你们在这里别动。”柳既明偏头交代了一声,下一刻只见他衣袂翻飞,剑意翻腾凛然,连带着空气也冷硬了几分。
他的身影蓦地穿过了结界,隐没在了结界另一方苍凉的天地之中,划出一道灼目的弧线。柳既明是魔窟的唯一一抹亮色,他一袭红衣如火,几乎灼烧了半片天空,将整座峰头的都层层浸染。
谢瑾瑜,杨云清还有素衣三人都仰着头看他的身影离去。
素衣喃喃道:“师尊他……”
柳既明那一刻,是震慑人心的风华。
往日里他冷言冷语,虽然也让人不容易亲近,但是大家敬他,爱他,甚至崇拜他。可刚刚那个时候,柳既明开口说话了,却只让人不寒而栗,不由自主的害怕他。
是来自心底的恐惧。
“你师尊,”谢瑾瑜低下头,笑了笑,“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到这样。”
在魔窟如此高调的辟了一座峰头,还设下了结界。素衣说,他走的时候,很多魔族都敬畏他,甚至不敢睁眼看他。谁说不是呢?即便是自己,在刚刚的某个瞬间,心也不受控制的颤动了起来。
柳既明的身上多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邪魅之气,带着不容别人置喙的冷冽,其势比从前更狠,更硬。如果说,原来的柳既明虽然气质凛然,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但还未开刃,有势而锋利不足。而现在的他,就是一把嗜血的利剑,无论神魔,见血封喉。
他会想到把自己养在这里,谢瑾瑜有一种预感,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自己走了。柳既明的愿望,就是要把自己放在身边,放在他一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谢瑾瑜比从前更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之前,她只是认为,柳既明是因为流照君自爆的内疚和痛苦而铸成了心魔,现在,她却发现现实远远不止于此。
柳既明从将经脉尽毁的她带回苍羽门之后,就不打算放开自己。他从来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亦表示因为内疚痛心就执着与此的人。
他所执念的,不过是在苍羽门上,那一段错过的时光。
杨云清回头看她,笑的风清月朗:“谢师姐。”
谢瑾瑜抬眼看去,略微点了点头,“你还认我是你的师姐。”
“你一直是我的谢师姐。”杨云清缓缓道,他脸上笑意不减,眼中却再也没有了当年灼灼的情谊。
当年,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体会这样的情谊,一向用隐忍去成全。现在,只能想到从前酸涩的感觉,不过也不会再有了。
“我之前,确实是有过一瞬间,冒出过想要从师尊手中抢走你的念想。”杨云清垂了垂眼眸,移开了视线。
素衣有些吃惊的看了他一眼,还是选择了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没有听见。
谢瑾瑜笑了笑:“还好你没那么做。”
“是啊……”杨云清似是感叹,“我自问,是没有办法做到如此的。为了谢师姐堕仙入魔,在魔窟另辟峰头,将你完完全全的保护在羽翼之下。我纵然是想……也没有那样的实力。我终究是,比不过师尊的。”
“当年在魔窟……”谢瑾瑜咬了咬嘴唇,“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寻到我的踪迹的?”
杨云清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他笑起来极具感染力,灿烂的就像是升在半边的太阳,“谢师姐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仅限于我对于自己丈夫徒弟的爱护罢了。”谢瑾瑜低了头。
“我当然知道。”杨云清眯了眯眼睛,“放心,谢师姐,我不会让你难堪的,之前是一时冲动,以后,再也不会了。”
谢瑾瑜再一次抬眼看他,却发现一旁的素衣飞快的瞥了自己一眼,抿了抿嘴。
杨云清看着谢瑾瑜,目光柔和如水,但是其中确实也没有其他的情愫。他顿了顿,缓缓说道,“当年的事,说来也没有什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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