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办法在破衣服上打几个补丁罢了。
太学的扩招必然使将来官吏数目增多,广修学舍便会让天下识字的人更多,这样会带来什么隐患?人们不愿务农却又没有更多出路,不论世风奢靡还是天下动荡,都不是燕北所想要的。
改变吏民构成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一旦开始,就必须将后续一切做全,倘若出现纰漏,便是能直接引发天下动荡的大事。燕北让更多人读书,这一定是件好事;但朝廷却用不到这么多儒生,那么结果会如何呢?
往好了想,乡野之间的儒生成为领袖,抨击时政引起清谈之风;往坏了想,这些人无处施展抱负,对朝廷产生恨意,煽动吏民造反。
不论哪种情况,最终的演变方向都只有一个——失控。
所以不但要让更多人读书明理,还要为他们寻找上升渠道,让所有人都很好地融入到天下的各个阶层,减少影响天下不安的人物,以维持稳定。
必须让寒门出贵子,寒门贵子能让贵人们更有活力,更加奋进,以维持体面的身份地位。每个人朝着正确的方向万众一心,就是泰山都能被撼动。倘若人们都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力,就算是燕氏也能被杀死。
何况燕北从本心里就很期待寒门出贵子。
他让寒门子弟得到更好的读书条件,总不能让这些寒门子弟在读过书之后都做了马匪、再做点小买卖、有上二百亩薄田、养十几个亡命徒……这不行,天底下出现一个这样的人就够了,出得多了,是要乱套的。
这世上不明事理的蠢贼从来不可怕,仗着两膀子蛮力与穷横的脾性,是成不得什么大气候的。真正可怕的,恰恰未必是徒有蛮勇之人。
人生在世,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一样是燕北,倘若在巨马水截击陶谦时陶谦随行的书箱里装着并非《六韬》而是《太平清领经》,恐怕如今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紧随沮授之后的,是并州牧马腾、司隶校尉梁习、青州刺史徐邈、兖州刺史郭嘉等诸州大吏接连上表,各自以燕氏讨平天下为基,请求赵王殿下进位。其中尤以青州刺史徐邈最为大胆独辟蹊径,他倒是不用那些陈词滥调,反而借着北方今年并未下雪来做文章,请赵王移驾他治下境内的泰山封禅祭奠,向天地言说赵王重整山河再造乾坤的功绩。
他倒是胆大。
赵王宫依旧沉默,王妃们依旧在冬日中挑选阳光高照时出游赵苑,赏天地肃杀。人们好奇于赵王殿下对如今暗潮涌动究竟会作何反应,又会以何种心态去看。
赵苑之中,不愿表演剑舞的孙氏枭姬被五花大绑地扔到高台一旁冻得嘴唇发紫,其余的孙氏女子便都听话了,乖乖地跟着大小乔翩翩起舞。蔡琰在屏风后抚弄古琴奏出悠而清扬的曲调,甄姜在解剑亭山下策马雪白的狐裘兜风拖起好长,甄宓笑嘻嘻地往赵王口中塞下一瓣秋橘。
人们想知道赵王怎么看?
燕北枕着甄道的玉腿,躺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