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就好,对了,告诉部下不要贪图对岸田地的粮食,就算能割下来渡河时你们也带不回来,反倒易为黑山所破。”
“这……”
焦触犯了难,他本打算让死士们渡过恒水如果能见到黑山军斥候便以五敌一甚至以十敌一,在保命的前提下偷偷收割对岸田地里快长成的粮食,此时却被燕北禁止,不禁脸色难堪。
“别这了那的,为你们好,收了粮食也无法带回来,你们就是拿衣服兜,又能兜得回多少?”燕北轻笑,他当然知道这群饿怕了的人会怎么想,抬手像拍焦触的肩膀却觉得没那么亲近,手落在半空中握拳收起道:“放心吧,你们这几日先将河岸游曳的斥候杀上一些,过些日子我会用走轲在恒水上接应,没了斥候阻拦,一夜收上百十亩的新粮便够你们吃了。”
说罢燕北还不忘补上一句,“我有州府辎重,不会和你们抢那些粮食的。”
焦触闻言不禁大喜,其实他最怕的就是燕北会和他们索要那些粮食……连忙躬身拜道:“多谢将军恩德,多谢将军恩德!”
“行了,食我的粮,你们也是燕某的部下,不必见外。实在是粮食不够,我养不活这么多人。”燕北摆摆手道:“你让部下保住性命就是了,近日斥候回报中山各地仍有饥民向望都汇聚,到时能拿起兵器的都算在你部下,你下去吧。”
“诺!”
焦触走了,燕北立在军帐中长叹口气。
这些死士渡河袭击黑山军斥候,也不知能有多少人活着回来,又或者能带回多少黑山军的首级。他的本部兵马无法渡河,只能在河岸与陶升僵持着,眼下便看这些中山死士能不能给陶升的斥候造成足够的混乱了。
最好逼得陶升用大军出城,次些带回一点黑山斥候的首级也是好事,最不济最不济,燕北自己也没太大损失。
只是燕北还是希望焦触的人能尽量多地活下来,带回足够的首级让他有救下那些饥民性命的理由。
恒水上游已经遣去一曲兵马筑坝阻水,最少还需两旬才能见到成效。
再拖上两旬,便可全力对陶升骚扰了。
……
天色渐暗,恒水北岸各处闪出些许人影。
焦触提着一杆有些弯曲的木矛,看着几十步外便看不清人影的天色,挥手轻声道:“渡河!”
随着话音落下,周围衣衫褴褛的步卒相互小声传话,接着四散而开,纷纷向河岸缓缓摸过去。
上千人的阵线中无人举火,远处的黑山看不清他们,他们也一样看不清黑山,便带着对黑暗的恐惧开始渡河。
恒水并不深,狭窄处十余丈,最宽处也不过近百丈,泅渡对许多人而言并不是问题,难的是如何穿过对岸黑山军在岸边支起的篝火。
为了防备燕北军趁夜渡河,黑山军的斥候在恒水沿岸每隔几里便用石块堆出篝火,升腾的火焰照亮周围十余步距离,一旦有人经过从远处看便会有巨大的影子……按理说那些篝火分散过远,防备大军还有些用处,对他们这些散兵游勇用处不大。可坏就坏在焦触的死士大多雀蒙眼,如果不借助篝火的光亮五步十步之外便两眼一抹黑。
他们要尽量沿着篝火光亮的边缘摸过去,还不能被篝火照亮。
焦触的身体很好,自幼习武读书,如果不是这次黑山军出山造成祸难,或许再过几年他本事学成便可自荐入郡中官署谋一小吏、或入郡国兵做个屯将,可惜黑山军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宗族为贼所害,家小飘零,随后家中田地又被黑山军所毁……一怒之下,焦触仗着武艺杀了几个乱匪,收拾细软便带着家人躲入山中。
此后风餐露宿,随行刀剑都被换了吃食,却仍旧无法果腹。
再后来,便是听说去年占据冀州的燕将军自幽州领汉军南下平乱,便带着家人走出山林,随着燕北军行动的消息尾随至望都,又因饥民间相互抢夺粮食时为人公正、有些武艺令人信服,被推举为魁首,带着死士加入燕北麾下。
他们这些人都没打过仗,谁也不知渡过河岸之后应当如何,如果不是腹中饥饿驱赶心中恐惧,他们绝不会提着简劣的武器渡过恒水。
而就在刚刚渡过恒水之后,焦触提着木矛正想聚拢身旁士卒,便听到北边河面上传出一声细微的惊呼,接着便是遥远而糟乱的喊杀之音。
不顾身上浸湿的衣服,焦触提矛狂奔。
刚渡过恒水,便有人被黑山斥候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