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总归,你若想做我妻,此生怕是……”
他双眸垂下,“要辜负你了。”
时雍不再作声。
相处这么久,她对赵胤是有了解的,至少,她从来不曾见到赵胤开玩笑。更何况是这么严肃的事情,这么严肃的谈话?
赵胤决定的事,没有人能够改变。
时雍脑子乱,嘴里有涩意,觉得氛围有些古怪。
她对赵胤的感情,其实并没有完全理清,而那个纷乱的噩梦,也加剧了她这种不确定。
而赵胤呢?
于他而言,恐怕对她的好,更多只是出于一个男人的担当和责怪,而不是情感。
时雍不是矫情的女子,只是觉得此事不可理喻。
因为她既不是败给了别的妖艳女子,也不是没有办法俘获赵胤的心,而是输给了一个老和尚的预言。
怪哉!
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荒唐事!
时雍有点想笑。
“大人!”
她掀了掀嘴唇,待赵胤看过来,又轻飘飘地撩他一眼,“我有一事不明。”
赵胤:“你说。”
时雍道:“大人先前说愿意收了我,这收房,包括陪你睡觉吗?”
赵胤微讶。
他似乎没有想到时雍能把这种事情轻易地问出口,怔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冷俊的面孔上,略微的不自在。
“不。”
“……”
时雍喉头一紧。
“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时雍一个枕头朝他砸过去。
正中赵胤的胸口。
又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赵胤低头看看枕头,弯腰捡起来,塞到时雍的腰后,咽了咽干燥的喉咙,嗓音发哑。
“是我的问题。”
时雍坐了起来,冷笑一声。
“你不行呀?我刚看过,还行啊?”
赵胤:“……”
时雍斜他一眼,又懒洋洋地道:“你想得可真是美呀,收房却不陪睡,想让我守活寡?我是找不着男人怎么的?谁稀罕你!”
说罢,时雍弯腰套上革靴,拿起搭在熏蒸上的外袍披在身上,整理好头发束带,就往外走。
见赵胤站在原地没动,她又回过头来,斜眼问他。
“你把我的暴躁小王子关哪里了?”
赵胤的脸刹那黯淡下来。
他记得阿拾刚才在睡梦中,依稀在叫“殿下”,原来竟然是在叫来桑。
“他是俘虏。”
时雍偏偏头:“我只是去看看他的伤,不会放他走的,大人放心。规矩我懂,来桑帮过我,救过我,我不能袖手旁观。”
赵胤道:“我已差了郑医官为他看伤。”
时雍蹙紧眉头:“还是我亲自看看比较放心。”
赵胤冷声,“叫谢放带你去。”
时雍道:“不必吧,我自己去就可以,说话也方便……”
“谢放!”她话音未落,赵胤已开了口。
谢放在外面等了许久,他的面前还有久候的乌日苏,而白马扶舟早已气咻咻地离去。
听到大都督召唤,谢放朝乌日苏行了行礼,让他稍候,便走了进去,刚走到里间的门口,还没有推开门,谢放就停下了脚步。
气氛不对。
大概是跟随赵胤的时间久了,隔着一扇门,他也能感觉到大都督的怒气。
“爷!”
谢放没有直接开门,而是沉声道:“乌日苏王子在外恭候多时了。”
赵胤看着时雍道:“让他书房等候。”
“是。”谢放刚想要转身,又听到背后传来赵胤的吩咐。
“领阿拾去瞧瞧来桑。”
不待谢放答应,门从里面拉开了。
时雍一脸是笑地走出来。
“放哥,麻烦了。”
她的脸红扑扑的,双眼晶亮,俏眉飞扬,似是休息得不错,心情也不错。谢放不敢多看,赶紧收回眼,望了里间的赵胤一眼,却发现他双眼血丝,脸色很是晦暗。
谢放心里一沉。
从青山口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好端端的。大都督犯了腿疾,阿拾很上心地为他针灸,热敷,按摩、大都督怕她累着,吩咐他备了热水给阿拾泡脚,甚至见她睡熟后都不舍得吵醒她,让阿拾睡了他的床上。
怎么睡一觉起来就翻脸了?
谢放弄不清楚赵胤,时雍也不懂。
这简直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禁欲怪人,她征服欲高涨,但此刻却不想理会他。
走出营房,碰到乌日苏,时雍微微一笑,行了个礼,没有多话,擦身而过。
乌日苏却叫住她。
“阿拾姑娘。”
在这个营里,乌日苏也是知晓时雍身份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看到时雍,他眼神里流露出自然而然的亲切。
“烦请留步!”
时雍回头与他对视片刻,不忍伤害这份简单的好意,慵懒地走回来。
“大皇子有何吩咐?”
乌日苏苦笑,“阶下之囚,怎敢吩咐姑娘?”
时雍抬抬眉梢,眼里带了一丝笑。
“大皇子有事不防直说。”
乌日苏的脸色暗沉下来,悲伤掩在那张俊朗苍白的脸孔下,让人有些不忍心。
“我听侍从说,来桑的脚……废了。”
“废了?”时雍吓一跳,“废了是何意?”
乌日苏有些唏嘘:“断了脚筋,医官说那条腿,没法再恢复原样了……”
昨夜激战时,时雍只看到来桑受伤,被俘后带回营房,赵胤便叫了医官去为他诊治,那会儿时雍看来桑又能吼又能骂,不像伤势很重的样子,就没有留意。
得闻乌日苏的话,她眉头皱了起来。
“来桑处处针对你,你还关心他?”
乌日苏淡淡摇头,无奈地苦笑。
“他纵有千般不是,仍是我的弟弟呀。一父所出,我怎能弃他不顾?”
顿了顿,乌日苏言词恳切地道:“我来找大都督,便是想厚着脸皮讨个人情,求他为来桑找个好的医官瞧瞧腿。”
时雍看他半晌,缓缓开口。
“我去看看。”
乌日苏松了口气,行礼道谢,时雍却没有受他的礼,转身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