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人瞧见,那就不灵了。”
李小宛把门掩上,从桌上拿过一个小盒子,递了过来,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张坤。
“是啥?弄得这般神秘?”
张坤还是第一次见到李小宛这般神情。
怎么说呢?
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又像是做了坏事。
那种纠结又无助的表情,让人看了,也跟着她一起难受。
“你给子弹喂了毒?”
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有着整整十八粒手枪子弹,弹头上面灰扑扑的,药味冲鼻。
以张坤如今的医学造诣,只是随意一闻,就能判断出其中的几味主药,败血的,麻醉肌体的,抑制神经兴奋的……
李小宛一张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别嚷,表哥……”
她眼神不太敢看张坤,低垂着脑袋,拉着衣角。
“没事,没事,我不是怪你……难怪你弄去这么多小兔子还有公鸡,原来是搞这个啊,只是可惜了那些小东西了。”
张坤不忍责备,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没有,兔子和公鸡都活得好好的,我只是用了很少的量试了一下药物反应,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就是……就是能让人短时间之内头脑晕眩,身体动作僵硬麻痹……唯一的优点,就是发作极快,见血之后,几個呼吸之间,就会发生反应。”
李小宛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许多,眼泪刷刷又掉了下来。
“要是父亲在天有灵,知道我用他教我的医术,来研究害人的东西,肯定不会原谅我。”
“你在想什么啊?自古医毒不分家……何况,这也算不得什么毒药,最多算是麻药。先贤古人如华佗,还研制出了麻沸散呢,还不是一样的可以拿来救人。只不过,你救人的方式不一样……”
张坤笑着又道:“杀敌保命,算不算救人?杀恶人,救亲人,又算不算是救人?反正药物这东西,就跟刀子一样,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只要不像那汪云深一般,做事全无底线,心中自有怜悯,就不算走入邪道。”
终归还是小孩子啊。
张坤说得口干舌燥,然后,就发现自己说的全都做了无用功。
李小宛并不在乎是救人还是杀人,她在乎的只是“表哥”会不会责怪她自作主张研发这种东西。
“你不怪我?”
“我怪你做甚?”张坤愕然,“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与那尹伏宗师在养心殿外一战,其实还是挺凶险的。要是那时候就有这种子弹,伤到他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期望一下更进一步的战果。”
想到上次,自己用出“无心枪法”,趁着尹伏对枪械轻视大意的机会,子弹打中对方的大腿的情形,张坤就大叫可惜。
对方虽然不是圣斗士,但是同样的招数,恐怕也不会起到太多作用。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宗师级拳师的战斗智慧。
不过,只要有着这种“麻痹子弹”傍身,面对特殊形势,应变的方法又多了一种。
能让自己的战术,变得更多样化。
这也是好事。
他小心的拿出六粒子弹,装在单独的上弹器里,放在腰间顺手的地方藏好。
身上两柄短枪装满子弹,卡在肋下……
只感觉信心又多了几分。
……
饭后不久,“八臂如来”叶银章和“柳叶刀”柳长河改形换貌上门来访。
刚刚进门,张坤就察觉到两人心情的沉重。
“怎么了,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李思诚和叶玉英两人在天牢内的现况,叶银章是时时盯着。同时,还四处寻找江湖朋友帮手……只是短短半天时间,倒也找到不少得力的好手。
基本上,都是不满大青统治,同时,对这个天下,再不抱一丝幻想的一些热血人士。
不管是小刀会,还是别的什么团体,这些人普遍想要推翻腐朽的朝廷,号称要再造一个天下,还百姓朗朗乾坤。
虽然这些人没有什么严密的组织结构,也没有什么行动纲领,但是,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把自己的生命压在造反事业上。他们相信,只有打破一切,才能再造美好未来。
在当权者,以及官员富商眼里,这批人统一有个名字……
那就是“反贼”。
“我们准备动手了,不过,不是劫狱,而是劫法场。”
叶银章神情沉痛。
显然,下达这个决定,也是很不容易。
“法场,难道这就要开刀问斩了?”
张坤眉头紧皱。
这节奏好像是有些不寻常,有一根无形的线在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刚刚打通天牢关系,对面情形竟然又开始发生变化,一环扣一环,一事接一事,完全停不下来。
叶银章长长吐了一口气,狠狠捏着拳头,转眼就笑了:“这法场,老夫也不是没有劫过,就是人多了点,阵仗吓人了点。实际上,比起天牢那种处处陷阱,不太好使力的环境,反倒是要好上许多。
三年前,老夫一个兄弟在湖州问斩,当时还不是救了回去……小刀会之名,也由此响彻南北。”
“这次前来,只是知会张兄弟一声……你身份特殊,与源顺镖局牵连太深,不太好明面上反抗朝廷……劫法场一事,就不用兄弟前去了,放心吧,再不济,救不了人,我们也可以跑。”
“不能去,这是陷阱……”
张坤心中涌起一种烦燥情绪,没来由的就想起了当初自己在养心殿之时,遇到尹伏之前,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来着?
“最不济,也可以逃……”
事实上,哪有那么容易?
差点就没能脱身。
当初破了绿柳山庄的“小孩心血”一事,与崔玉明生死放对,结下仇怨,后面的一切就滑向不可测的深渊。
与其说是自己主动寻事,打到皇宫。
还不如说是,事情一步步的把自己逼到如此地步,直接就与宫中的那个老女人对上。
历史记载中,那位老佛爷是一个心胸宽广,不计前嫌的人吗?
显然不是。
那又为何?她根本就没有接下来的行动,反而是手下官员暗磋磋的在做一些针对自己的事情,看起来并不算太过致命,随时可以抽身就逃,但却极其恶心。
这种感觉,就如进了温水之中的青蛙,一点点的被拉高警惕底线。
到了后来,甚至觉得,对方无论怎么出招,都只用见招破招而已。
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脑中灵光猛然一闪。
“当那温水中的青蛙发现不对,想要跳出沸腾的热水锅中时,发现,已经没了力气。”
“也许,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张坤眼中精光微闪,如冷水浇头。
“是的,这是陷阱,一定很凶险,出乎意料的凶险。叶伯伯,你们还是想其他的办法吧,法场劫不得。”
李小宛也在一旁满脸焦急。
脚下打转。
她没想那么多,只是直觉的感觉到不对。
李思诚和叶玉英两人好好的被关在天牢之中,不经审问,直接定罪问斩,人为操作的痕迹太重了。
而且,这个消息传出来太快了。
似乎生怕他们不知道似的。
“你们就放心吧,这次请了东山的朋友一起动手。那些人可是杀官杀洋,手下一点也不软,更没有太多顾忌。我们双方合兵一处,除非是朝廷派出大军卫护法场,否则问题不大。
再说了,如果有大军调动,我们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出手。那时候看热闹的百姓众多,混在里面,也不愁有人认出来。”
叶银章笑道,有些不以为然。
他们走上这条路,生死早就置之度外。
倒也没有多少惧怕。
张坤还是摇头。
做任何事情,讲究一个出其不意。
劫法场这事,明明对方已经就差拿个高音喇叭在大声叫喊,你来劫吧,你来劫吧,偏偏还要一头撞上去,绝非智者所为。
他开始以为,这陷阱很可能就是埋在天牢之中,现在看对方这种一步赶一步,迫不及待的钓鱼做法,显然,主要杀机就集中在东直门菜市口法场之上了。
明摆着的陷阱,还要一脚踏入,凭添许多凶险。
“我已经决定了,张兄弟还是不要再劝。若真有什么不测,小宛这里,就多劳你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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