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奔了天绝教。他藏于幽州不出,至今我奈何他不得!”
“我的徒儿也被你魔教麾下的闵天翔打成重伤,险些丢了性命!”
“就连为祸作乱的大妖,你竟也收留入教!”
每个人都有话要说。显然都有一腔怨愤。
沈惊澜静静听着,也不反驳,待他们说完,才道:“你们想要如何?”
“你若还有一丝良心未泯,就该解散天绝教,令众恶伏诛。”
沈惊澜闻言,一声轻笑。
王赟道:“我知道,你身为一教之主,亦有许多自己的考量。但你至少该将几名罪大恶极之人交出来。这些年来我们看在眼中,你并未亲手犯下伤天害理之事,何苦与他们同流合污?”
沈惊澜答得毫不迟疑。
“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天绝教不问出身,无人不收。这句话就是我说的,从无更改。”沈惊澜淡淡道,“若是你们有朝一日走投无路,我也一样欢迎。”
天绝教接纳一切,包容一切。收容的有无路可走的无辜者,自然也少不了凶恶之徒,乔靖等人,或许真是十恶不赦。但他若交了出来,“无人不收”的承诺不复,以后还有谁敢再来?
假若每个投奔者都要进行一番查验,谁又有这个资格,评判别人是正是邪,有否蒙冤?
这样的天绝教,与正道又有何异?
我就是不问是非,纵容真凶,那又如何!
从创立天绝教的第一天起,就不曾打算走回头路。
王赟轻叹:“既然你这么说了,看来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们一瞬间退后,包围了沈惊澜,摆开了阵势。
金色的光华,从每个人脚底升起。他们各自所据的方位,似也暗含玄机。
沈惊澜已看了出来,他们结成了一重严密的阵法。
“看来诸位是有备而来。”
这些人并非同门,来自天南海北,要结成此阵,需得事先一齐演练多遍。
蒙着面纱的女子道:“你难得来中州一趟,我们实在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待你折回幽州,再去讨伐,不仅兴师动众,还会多牺牲不少人手。”
沈惊澜只漠然道:“我以为你们不至于如此不谨慎。”
“口气也许大了些,”另一人道,“但我们此来,已下定了必死的决心。”
沈惊澜望着他,似要说什么,却又顿住。
“咳”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这一阵咳嗽之惨烈,似要把肺都从胸腔里咳出来一般。他伸手掩住嘴,却有一丝鲜红,沿着他的袍袖逶迤而下。
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一丝掩饰不住的鲜红。
浅淡到几乎看不见的雾气,不知何时弥漫在竹林中。
王赟注视着他,神色复杂:“那壶酒的确没有毒,毒布在这片小天地里。蟾灵真人已将幻华镜这件法宝,从里到外,每一寸都淬上了剧毒。只要置身其中,毒素就会渐渐累积,你是感知不到的。”他笑了笑道,“此为蟾灵调制的奇毒,我们也没有解药。你现在该看出来了,从一踏入此地,我们就已决心和你同归于尽,这句话半点不假。刚才有人不敢喝你的酒,那都是假装而已,为了打消你的疑虑。”
他们结成阵势,也是为了短暂拦下沈惊澜,将他困于此处。
直至毒发身亡。
沈惊澜终于渐渐止住了咳嗽。
他的眼前仍有残红一片。
他慢慢抬头,就以这样一双眼眸望向面前暌违已久的人们。
眼底那凄艳的血色,涂抹在那些人脸上。
昔日华山上欢声笑语的聚会,究竟化作血宴。
“我不过将死之身,你们却不惜以死相拼,倒是让我对你们有些刮目相看了。”沈惊澜道。
到了此刻,他仍镇静如常。
又有一人道:“你此来中州,云栖前辈与你交过手。他断言你最多活不过五年。这件事我们自然知晓,若真是如此,确也不会与你动手,但是……”
“但是,”沈惊澜笑了笑,替他接下去,“你们实在害怕,我若想不人不鬼地强留世间,总还有许多法子,能多留几十年。你们以己度人,不肯相信我会老老实实去死。在你们看来,拥有的力量和权势越多,就越会恋栈人间,是么?就譬如说,贵青城派的前掌教无尘老儿,身死后夺舍了自己的入室弟子,还想瞒天过海。你身为长老,一定有所听闻。”
那人脸色微变,这实在是很少有人知道的秘辛。
随即也点点头:“你说得一点都不错。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天下正道不能冒这个险。沈惊澜,你麾下的魔教教众多年来暗中搜集了多少起死回生、苟活续命的邪术,你真以为我们一点都不知道么?我们又怎能信你?”
沈惊澜冷冷一笑,没有辩驳。
如果能活下去,他当然不想死。临砚确也为他找来不少法子,只不过他看不上,就连临砚自己也不愿他半人半鬼地苟活。
他从藤椅上站起身。
深紫色的天雷如流星飞坠,落在这方小天地中。
阵法的金光也摇晃起来。
雷霆的轰鸣中,王赟向他大声道:“沈惊澜,你还不死心?你也最多只有五年的性命,还是病痛缠身的五年……”
就连所余寿命远远不止五年的我们,都已将这条命舍弃!
“就算我只能再活一天,”沈惊澜道,“这一天都有其价值。我要按我自己的意愿过完这一天。”
没有人能替我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