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张明,就是例外。张明年纪四十有五,已经在帝都城里开了堂口,风水师这个行当,只要有了口碑,何愁没有钱来。他也是真有些本事,在陪一个富商回老家点了个“双鸾飞凤格局”的佳穴后,一战成名。
此后,好口碑不断。这帝都城里,如果有门儿的人想要点穴,都会想到有这么一号人。当然也不是说此人就天下无敌了,只是有很多会点穴的风水师与某些家族签订了条约,不与外人交易,而有些就像殷参这样,会点却没人知道。
说实在话,点穴是要讲究基本法的,首先你要能够感知到气的流动,继而清楚山脉龙穴走势,反正如果正统的风水师,要学的一点儿都不比学医的人少。可是,殷参他开挂了,对于点穴这玩意,他这双眼睛一看就知道了。
这就没有意思了,这就好像两人做试卷,一个是勤学苦练答了一百分,而另一个则是老师直接给了你正确答案,只要你誊抄的这种作弊感啊。也正是因为这个,殷参很少给人点穴看风水。
毕竟人家是真看风水,他则是……总有些欺负人的感觉。
“点穴啊!你也知道我……”
“我当然知道了,你的本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就是知道才找的你啊!”三言小声道:“不瞒你说,我这次冒着高考请假被老师请家长的风险来,就是因为主持说我有一段尘缘未了,只说让我来帝都龙泉寺即可。”
“我原以为是应在你身上,心道你早不来帝都晚不来帝都,偏偏这些日子来,可是后来我发现不对,今日我与龙泉寺主持被人相邀来看风水,终于明白应在何处了。”
这出家人,讲究的是六根清净。当然,这个出家人指的是修佛之人,不是现在寺庙里持证上岗的职业和尚。像是三言这般的,从小就是孤儿,父母亲缘倒是不必担心,但人生在尘世,总是多多少少有些纠葛。
今年三言长到十九岁,终于又要斩尘缘了。其实说是斩,无所谓就是断因果罢了。他日送与因,今日还与果,因果既了,凡事无忧。
“怎么说?”
“你也知道我小的时候老师经常被师父训斥关在后山,六岁那年不是好不容易陪着师父出去云游嘛,后来师父不是回来就关我紧闭嘛。”
殷参想了想,确实有这么回事。
“其实是我……一不小心走丢了,如果不是有好心人救了我,怕是早就被拐子买去深山老林里当个村夫了。”
“噗——”光头村夫吗?三言不是生下来就是禅修吗?
“别笑。”
“好好好,不笑。可是什么拐子这么厉害,即便你六岁了……”
三言一听也是十分尴尬:“哎,那拐子并非一般的拐子,用的法子也不是什么寻常的手段,而是——造畜。”
造畜?!殷参立刻明白了,这是着了人家的道啊。造畜是什么,蒲松龄在《聊斋志异》里有言:小儿无知,变人为畜,名曰造畜。
当代社会,偷偷运输人不好运,但畜生却十分好运,只需一辆卡车,随便你拉到哪里去。造畜听上去玄乎,其实不过是粗浅的化身幻术罢了,简单的魇昧之术。
只需将配方的水下在人的食物之中,不过半个钟人就会变成动物,古有驴为妇,羊为童的说法,甚至在清朝年间,还有流传着将新杀的狗血热血淋漓在小孩身上,狗血粘牢在身上,小孩便会化狗的传言。
这些法子说着玄乎,但破解起来也是极为简单。只需给他们喝上一口清水,造畜的法术就会失效。所以在造畜手法泛滥的年代,路上只要有人赶着畜生,执勤的官差卫兵都会给畜生们灌上一碗水,这也是为何造畜如今并没有泛滥的原因。
只是后来建国打压玄术,这些手段都不许使用,造畜才能稍稍活泛。
“所以那人一眼识破,将我救了下来。你也知道我聪明啊,六岁就懂很多了,很快就与我师父汇合了。”本来他都不记得了,但等到见到人,就瞬间想起来了。
修佛的对因果自来十分敏感。
听完三言的话,两人正好走到半山腰的凉亭位置,那里簇拥着一群人,还带着不少保镖,东南位置上,有个续须的中年人,样貌虽然普通,眼睛却生得很是犀利,略显狭长的眸子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同时又让人很难亲近。
三言戳了戳殷参,低声道:“喏,那个就是张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