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没给男人多几秒的拥抱,在他说完话的一瞬间,她就脱出了他的双臂。
景胜在看她,他想法设法、三番五次地占她便宜,却没有一点闪避与逞意,他脸上带笑,眼底有光,像曜日朗朗。
她刚要开口说点凌厉话,不想这人先发制人,猛地捂住胸口,一脸我欲西去和困惑不解:“天啊,不就抱了一下?我心跳得好快啊,我要死了,不行了,真要死了!快点送我回家,我要躺床上休息一下。”
见女人一脸阴狠,他眯眼长长地吁气,然后煞有介事说:“你不相信,来摸一下好了,真的跳得超出正常范围了。”
继而靠回去,完完全全敞开胸怀,坦荡以待。
于知乐:“……”
很想一拳把这个爱演的白痴照脸锤出窗外。
思及此,于知乐坐回桌边,她随手从旁边盒子里抽了支烟点上。
薄荷味的万宝路,很多人并不喜欢这味道,她倒还好,不挑。
对于一些有烟瘾的人而言,有时并不是为了吸烟而吸烟。香烟于他们而言,是一管镇定剂,扎下去,大脑会有短暂的迟滞。那些尚且活跃着的烦闷,便如一缕虚无烟圈,冉冉倾吐,随风而逝。
吐纳间,一些白雾朦胧了她的脸庞。
一旁手机震了,于知乐拿起来瞧。
a shelter of your soul:到家了吧?
这谁?
于知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想起,哦,是改id狂魔。
于知乐打字:到……
没敲完她就收了手,也是奇特,她怎么回这人短信回得越发顺手和习惯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条微信消息也跳了出来。
于知乐跳出去一看,居然是于知安发来的,一张照着电脑屏幕拍下的图片。
于知乐点开看大图,是这孩子今年期末考的成绩单,几乎每一门都在九十分以上,白底黑字,在坦诚地证明什么,讨好什么。
于知安还说:姐,第一个想发给你。对不起。
突然,格外汹涌的一股,欲泣的**窜上了鼻头,于知乐轻轻一笑,拿开了烟。
这算她无边岁月回馈的一点好事情吗?是酸楚,还是释然,又或者别的,她不能辨析,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弟弟的短信,干脆回到了和景胜的聊天窗口,迟疑片刻,她键下“了”字,告诉他到家了。
按照他改网名的频率,于知乐考虑是不是该给他弄个备注。
想了想,她照着心走,把景胜网名标成了另外两个字。
言简意赅,一针见血。
景胜回道:好巧啊,我也到了。
于知乐心说,废话我送的,能不到吗?
可聊天框里还是只是输了一个:“嗯。”
景胜:我刚到,我在楼下溜达了一会。
接着,他发来了一张夜景照片,没一会,又接上了一条接近五十秒长度的语音消息。
今天热衷发图的人好像格外多。
于知乐拖过一旁的纯黑砚台,一边在里边掐灭了烟头,一边点开那张图和语音。
图片是一颗星,一只月亮,如果再来一颗对称的星,便能组成一张可爱的笑颜。
语音么……
好妹妹的《你说今晚月色这么美,你说是的》开头那一段。
于知乐意外发现,这小子喉咙竟然不错,唱歌也完全不走音。
刚想到这儿,对面又劈头盖脸砸来一堆话。
景胜:我他妈很讨厌民谣。
景胜:但你喜欢。
景胜:我就学了。
景胜:我唱得不比那什么安差吧?
本来于知乐就听得有趣,他这般委屈不已的怒嚎让她完全微笑了,所以也回了句中肯的评价:
是不错。
景胜:到你了。
于知乐:?
景胜:斗歌啊,你不会唱?
于知乐:没意思。
景胜:那我一个人尬歌尬一晚上?太不给面子了吧,我才不信你不会唱。
于知乐:……
景胜:我很想听你唱。
不等于知乐回答,景胜已经发来了语音邀请,她一个怔神,不小心同意接下了。
“嗨呀——”男人清朗轻佻的招呼,像春天沥在鲜嫩叶片上的雨,饱满洋溢。
“嗯。”再关又显矫情,于知乐索性应了声。
“唱吧,”他说:“我屏息以待。”
于知乐深吸一口气,算起日子,自己确实好久没唱过歌了,吉他也早蒙了层灰。
唱啊唱啊唱啊,对面兴冲冲怂恿。
再开个口唱支歌也并无不可,她本来,就是个很喜欢音乐的人啊。
她问:“你要听什么?”
景胜答:“你就唱你想唱的。”
于知乐也没有多虑,也无须清喉,当初的自信蔓延迄今,方一启齿,便是崖缝里经年不开的花朵,不经意地,就舒张出了陈酿一般馥郁的气味。
“我问自己你是否还年轻
你的灵魂是否还很纯净
人群中是谁在艰难走走停停
又是谁在仰望着命运
人生就像一场旅行
……
你想以什么样的方式老去
最伟大的平凡才应该最值得珍惜
我的明天我依然会憧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