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道:“你不是在陛下那里吗?是不是听见哀家派人将阿盏带了过来,怕哀家欺负他,所以巴巴的找过来?”
靳尧笑,掀开珠帘踏步进了里殿,故意朝太后委屈道:“母后这可就冤枉儿臣了,儿臣难得进宫一趟,自然要来看看母后。”言罢还眨眨眼:“母后近日可安眠否?”
他表现的一本正经,太后见此哼了一声,脸上却带出了笑意:“你自小就不让哀家省心,如今还会关心哀家是否睡的好了?”她话音一转:“你若真关心哀家,不若早日再娶王妃……”
“母后!”靳尧突然捂着肚子打断她的话:“儿臣好饿!早上急惶惶的被皇兄召进宫里来,也没来得及用点吃食,母后可怜可怜儿臣,赏儿臣点果腹的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也一下坐到了太后右手边,隔空对谢盏眨了一下眼。
谢盏微微一愣,下意识的也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靳尧前脚刚离开王府,他后脚就被接到了皇宫内,也尚未用餐,此时被靳尧这么一提,竟然也开始觉得腹中空空……
他在殿上大闹又大叫,完全不顾自己一代军神形象,旁边的诸多太监宫女都能看出他是在有意分太后的心,不想太后再唠叨他续娶的事情,偏偏太后完全没有感觉出来,听到靳尧说他饿了,忙吩咐宫女出去找厨房准备,随后心疼的拉着靳尧的手,道:“很快就好了。”
靳尧脸上露出一个巨大的笑容:“谢母后。”
太后叹了口气,勉强笑了一下:“跟母后说这些做什么……”
她十六岁时便嫁给当时已经三十岁却无子的先帝成为皇后,两年后便生下靳尫,而后又生下靳尧,给沉寂的后宫带来了两个新鲜的小生命,众人皆喜,她私下里却有些忧愁,毕竟身为长子的靳尫因为早产而身体不太好,二子靳尧却壮如虎……
幸而后来两个孩子渐渐长大,差异也越发明显,嫡长子靳尫在政事方面展现出了得天独厚的天赋,幼子靳尧却对这些阴阳谋略不感兴趣,一心只想学武,那些厚重的书籍中,也只有兵书才能略留住他几刻。及至后来靳尫被封太子,靳尧十六岁就离开京城,跟着苏元老将军一起去了军营,而后整整十几年,有战事的时候就上阵杀敌,没有战事的时候就驻扎在边疆,中间只有先昭王妃在的那两年才消停一点呆在了京城,却不料大婚两年后先昭王妃因为难产而伤了身子,生下长荣后没两个月便去了,长城战事偏偏又告急……
又是走、走、走……
对于太后来说,稳重持成的皇帝绝对是一个优秀的儿子,也绝对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但常年不在她身边的昭王,却更让人心疼一些。
南疆、长城,战场、敌军,这些听起来就泛着冷、带着血的词语,她的孩子十几年来就枕着他们入眠,而后喜欢的女人先走一步,可爱的女儿因为皇后的大意而永远只能停留在八岁……
这么多年来他不肯续娶,或许是因为对先昭王妃的情谊,或许是因为担心长荣,然而还有一些原因,太后不敢深想。
她不敢想她的孩子是不是因为害怕他的军神之名功高震主,所以迟迟不敢在这个世间留下一点除了荣儿之外的自己的血脉,也不敢想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连过继宗室之子都心存顾虑,所以才找了一个出身低下的、父母都不在的谢盏来成为自己的徒弟。
太后想到这里眼眶微微泛红,微微低了下头调整情绪,刚好此时早膳也做好了,一排排的太监宫女将珍馐玉盘摆上桌,太后一手拉着靳尧一手拉着谢盏,笑道:“尧儿和阿盏都没吃吧?来坐着吃——”
“谢太后。”
谢盏以手触额行礼,等靳尧动筷之后方才坐下,太后观他行为举止虽然不太符合皇宫中的礼仪,但看起来也赏心悦目,刚才谈了好一会儿,也觉得他谦虚谨慎,是个好孩子,给尧儿做徒弟,大概是没有问题的。
太后在心中略点了一下头,坐在首位给靳尧夹了一块酥饼,又给谢盏夹了一块,收回手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顿了一下后问靳尧:“上次母后问你这次要在京里呆多久,你便推说不知道,现在呢?你该也跟你皇兄说过了吧?”
靳尧大喝了一口粥,含糊道:“一两个月吧……”
太后忙竖眉:“一两个月?边关又没有什么战事,你着急忙的回去做什么!”
靳尧笑:“边关虽无战事,但数万士兵日常训练还要进行……”
“打仗要你,训练也要你,难道我大韩除了你,还找不出其他的将军来了?”太后“砰”一下放下筷子,怒道:“哀家看你是在外面玩儿的野了!京城有哪里不好,你偏要往外跑?”
“母后……”靳尧无奈:“大韩那么多将军,除了像苏元老将军那样在京颐养天年的,也没有几个跟我一样,每年还在繁华的京城呆上那么一段日子呢。我既然领了兵,自然要遵守军中规矩是不是?这次因为南疆战事初定我回京述职,呆上那么一两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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