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这样勇敢

    顾南心故作无事：“看到了。”

    “他们实在太过分，根本不知道内中情由就这样骂你，很过分。要不然我开个帖子说明一下？”

    “没有用的。”顾南心努力保持镇定：“别把你自己搭进去了。他们爱骂就骂，时间一久他们未必还能记得这件事。”

    “最近你还是别来公司了，我看到公司门口守着不少媒体记者，明显就是蹲守你的。”袁青青叹口气，提醒她道。

    顾南心眉心皱的更紧，语气却依然云淡风轻，“我知道了。”

    然而总是躲在屋里也不是个事，且也不是她的风格。

    顾南心咬牙盯着已经挂断的手机，这持续发酵的“小三事件”到底还要上演多久！

    正无可奈何着，门铃忽然响起。

    她放下手机打开可视电话，顿时愣住。

    没有料到沈墨阳的母亲徐瑞卿女士竟然也找到了这里来！

    “沈夫人，有什么事吗？”回过神来的顾南心将人请进来，客气的请她坐下，又倒了水来，才礼貌的询问道。

    她面上镇定自若，语调却有那么一点不自觉地颤抖。

    但她很快想起当年商场里的那个女人，她幼年时期的阴影梦魇，她仍然勇敢地面对了她，维护了沈墨阳。沈夫人同样也是她的阴影，怕了那么多年。可没道理要一直怕下去。

    以前怕她伤害小莫，现在小莫已经被送到安全的国外，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直面她，也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徐瑞卿微抬下巴，将这公寓打量了几眼，依然精致的面容带着与从前一般无二的骄矜和轻视：“顾小姐不知道我今天的来意？”

    这么多年过去，这张脸还是这张脸，只不过如今看来，略显苍白憔悴，眼角的细纹似乎也没有费心掩饰，不过倒也不损她的骄傲贵气。

    “沈夫人说笑了，您什么都没说，我又怎么能知道您的来意？”顾南心微微一笑。

    徐瑞卿举杯喝水的动作微微一顿，神色似有些复杂地看她一眼，仿佛有些诧异。

    她从来没有亲自跟顾南心打过交道，唯一的一次见面，也是隔着远远地距离看了一眼，只记得是个毫无特色的平民丫头，半分胆色也无。从前勒令她离开沈墨阳，她也只是一味的泪水连连，惹人反感厌恶。

    现在却仿佛底气很足的模样，不慌不忙地坐在她面前，倒不知凭的是什么？

    “有些话从前我对你说过，只是没想到顾小姐竟是个这么不懂事的，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是不懂吗？”徐瑞卿一开口，便是严厉的指责与嘲讽，目光亦是冷厉得几乎可以将她瞬间刺透。

    顾南心淡淡笑道：“叫您失望了。是啊，这么多年了我仍是学不乖，您又打算如何呢？”

    “你——”徐瑞卿皱眉，脊背挺得笔直，整个人似尊冰雕，面无表情的，“你这是与我叫板？”

    “您实在太看得起我。”顾南心一哂，“我是什么角色，敢跟你叫板？您当初的教训我不敢忘。只不过这回明明是您找上我，却为什么说我在叫板？”

    徐瑞卿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冷笑一声：“原来你也有牙尖嘴利的时候。”

    顾南心淡淡地看着她：“怎么您什么事情都该知道吗？”

    原本她还想客客气气与她聊一聊，毕竟是沈墨阳的母亲，但她根本不给她客气的机会。一上来便谴责她不懂事，那她只好不懂事了。

    徐瑞卿脸色由青变白，胸口起伏不定，显然就要发作。然而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生生忍了下来，“我来找你，就一个目的，离开我的儿子。”

    顾南心云淡风轻的说道：“这话从前您的确与我讲过，而我也确实离开了。”

    “但现在你又回来了！”徐瑞卿按捺住怒气，身体前倾，紧紧盯着顾南心的眼睛。

    顾南心在那一瞬间，还是被徐瑞卿所散发的气势震住，下意识地瑟缩了下。

    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您大概不知道，我本就是土生土长的a城人！我并没有自己送上门，这一回，您难道不知道是沈墨阳先找上我的吗？”

    徐瑞卿怔愣，没有想到这个软弱可欺的女子怎么摇身一变，居然就不好欺了。然而她很快冷静下来，冷冷一笑，目光犀利地看着顾南心：“我儿子找上你，你以为是因为你？他不过是为了小莫！顾小姐，今天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像你这种令我儿子与我们失和的女人，我们沈家断断不敢要的。”

    顾南心面对徐瑞卿不加掩饰的不屑与冷意，轻轻一笑。她一笑眼睛就显得特别漂亮，弯弯的像极两弯月，温顺可爱的模样，“哦？那今天我也明明白白的告诉您，像你们这种视人命为儿戏、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的家庭，我顾南心也是万万不敢高攀的！”

    她一字一字慢慢地说，面带微笑，甜美可人，然而目中的鄙夷亦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温非池说，管他什么人，管他什么事，绝不能让自己受委屈。

    她从前在乎沈墨阳，所以甘愿受着徐瑞卿给的委屈。

    现在么，她仍然在乎沈墨阳。却早已经明白，他不是她人生的全部！就算真的离开他，她也能活的好好的！

    想通这点，顾南心愈发底气十足，神清气爽了。

    徐瑞卿被气得狠了，又听她话语里都是明明白白的讽刺，更是怒不可遏，“这话是你说的，你给我记住！”

    顾南心微笑：“不劳您提醒，我比您年轻，想必记忆力也比您好。所以您尽管放心，如果可以就快点说服你的儿子离开我！您知道，我也并不愿意总见到您！哎，您脸色不太好，不是要晕了吧？要不要帮您叫救护车？可要是救护车来了您又没晕，那不是浪费医疗资源吗？那您是晕还是不晕呢？”

    徐瑞卿眼前果然黑了一黑，咬着牙怒瞪她，指着她却又说不出话来，只得愤而起身，打算离开。

    一转头，就看见她的儿子站在玄关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你都听到了？这就是你非要的女人！”徐瑞卿怒声喝道：“沈墨阳，你们两个，我绝对不同意！”

    因为挤兑了沈夫人的顾南心正心情舒畅，听到徐瑞卿的话，吓了一大跳。慌忙转头看过去。

    沈墨阳淡淡瞧了她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便又收回视线对徐瑞卿淡淡道：“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以后不要再过来。”

    “沈墨阳！”徐瑞卿气的脸色发青。

    沈墨阳已经将门打开。

    徐瑞卿瞪了他半晌，他依然无事人一般沉默不语，不避不闪的与她对视着。这般对峙之下，竟然让徐瑞卿生出了心慌来。最后，她冷冷收回视线，从他身边走出门去。

    ……

    徐瑞卿离开后，顾南心才觉出两分心虚来，她刚才顶撞的，可是这人的母母亲！

    不过转念又想，那也是他的母亲送上门来让她顶撞的，怨她不得。

    “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公司？”她懒洋洋地开口，然而眼神却是警惕。

    “没事吧？”沈墨阳不答反问。

    “你不是都听到了？有事的那一位是你母亲。”顾南心故作轻松的瞧着他走近。

    沈墨阳专注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忽然伸手，抚一抚她的眼眶：“哭了？”

    顾南心微征：“什么眼力啊？我什么时候哭了？”

    沈墨阳落在她脸上的手移到她脑后，微一使力，便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声音温软，像是安抚：“不管她说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

    顾南心本欲挣扎，他虽力气并不很大，却也不容她挣开，“我早就不怕了。”

    她这样答非所问，他却听出了心疼的感觉来。

    沈墨阳的下巴轻蹭着她的头顶。沉声道：“我会处理好。”

    顿一顿，他缓缓笑开：“刚才你做得很好。”

    沈墨阳不是不吃惊的。以前她连面对一个胡乱指责他们的妇女都害怕的要发抖。

    这几年，她一个人扛了多少艰辛苦楚，才能将自己打磨得这么勇敢？

    他很欣慰，她已经这样勇敢了，同时，又因为她的这份勇敢而心酸。

    “呆在家里会不会无聊？”

    “好无聊。”顾南心玩弄着他的纽扣，闷闷的开口。

    “要不要陪我去公司？”沈墨阳又问。

    顾南心吃惊的抬起头来，“可以吗？”

    想了想，又道：“算了，你还嫌最近不够热闹吗？”

    “起来。”沈墨阳却笑了笑，松开她并拉她起身，“去换衣服。”

    沈墨阳不由分说的带着顾南心去盛世。一路上自然惹来了不少目光跟注视。

    开始时顾南心还遮遮掩掩。一副藏头露尾的模样。

    沈墨阳扶着她的腰，目不斜视的领着她往前走：“抬头，微笑。”

    大概他这句话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顾南心照着他的话去做，那些原本旁若无人盯着她打量的人因为她大方看回去而都闪烁着收回了目光，她顿时明白了过来。

    别人越是背后议论她，她越要将头抬得高高的！

    “话说，你怎么知道你母亲去找我了？”顾南心忽然想起这一出来，疑心他怎么会回来的这么巧。

    “我跟公寓安保处打过招呼。”沈墨阳并不瞒她，淡淡回答道。

    “原来如此。”顾南心抬眼看他，这是有多紧张她才会做的这么毫无遗漏啊。

    她甜滋滋的想着，比刚才又更自在自然了些。

    ……

    苏扬瞧见沈墨阳匆匆离开公司后，没多久竟然就带着顾南心一道来公司了，很是惊讶，“沈总，沈太太。”

    沈墨阳接过他手里的文件，看一眼已经开始参观他办公室的顾南心，交代苏扬道：“找台电脑进来，要有各种游戏的。”

    苏扬捧着资料愣了一下，随即道：“好的，马上送过来。”

    没多久，顾南心将办公室参观完了，无所事事地转回来看着沈墨阳工作。他做正经事，她来干吗呀？

    沈墨阳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微扬了下巴。

    顾南心疑惑地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他旁边不远处安放着一张电脑桌，上面静静躺着一款精巧漂亮的笔记本。

    她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我可以用吗？”

    沈墨阳点头，她就眉开眼笑地坐下了。

    时间就在沈墨阳工作，顾南心玩游戏中悠然而过。

    到了午饭时间，苏扬开门进来：“沈总，需要给你们订餐吗？”

    沈墨阳头也不抬：“不用，我们出去吃。”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你们一起露面不太好吧？”还嫌流言蜚语不够多是不是？早上的头条没有看见是不是？

    苏扬又看一眼戴着耳机依然沉迷在游戏世界里，熟练操控着鼠标与键盘，满脸都在发光的顾南心。眼下正是狂风暴雨之时，这两人倒好。一个专心工作，一个专心游戏，全都心无旁骛，可怜他这个操碎心的小助理呦。

    沈墨阳看一眼顾南心，后者压根没有听到他们的话，怡然自得地沉浸在游戏里。他转过头，淡淡看着满脸担忧的苏扬：“没什么不好，你去吧。”

    沈墨阳领着顾南心去吃饭，外头顶着烈日蹲守的记者蜂拥而上，但都被安保人员拦住。

    镁光灯“刷刷”地闪个不停，顾南心被这种阵势弄得有些腿软，“一定要出去吃饭吗？”

    沈墨阳淡淡道：“这是迟早的事。”

    他这是在告诉她，她总是要站在他身边的！

    他毫不避忌的牵着她。修长的手指紧紧扣住她的，一时间镁光灯闪得更急更快了。

    顾南心没有挣脱他，甚至当他的手扣上来时，她几乎迫不及待地就反握住了他的，紧紧地，生怕他会突然甩开她的手将她丢在那如狼似虎的人群中一般。

    终于上了车，顾南心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闪瞎了，好半天看到的都是半透明影子，撅了嘴抱怨：“怎么这么可怕呀！”

    身边的人没有说话，司机将车子开得又快又稳。

    顾南心等了一阵，摇头晃脑，眼睛不那么难受了，也终于看清身边人的轮廓了，没好气地瞪着他：“以后是不是都得这样？”

    被一群人跟在屁股后边追着拍着……想想就觉得可怕！

    她叹气：“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

    沈墨阳安抚的摩挲着她的手背，保证一样轻声道：“不会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