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随遇而安

    天还没亮，顾南心就醒转过来。

    山村的早晨有点凉，她将防风衣服穿上，推开吱呀作响的简陋木门。

    这个仅能放下一张床跟一张书桌的用木板隔出来的房间，暂时成了她的房间。

    不得不说，潘煜实在是个很细心的“绑匪”，不但买了她的换洗衣服跟鞋子，连她的洗漱用品也都准备的很齐全。

    她拿着杯子跟牙刷出去洗漱，学校虽然有一口井，但取水却是采用的最原始的方式，需要将水桶系在绳子上，打满了水后再提拉上来。

    顾南心虽不是出身在大富大贵之家，但活着的这二十几年，还真的没做过这样的事。丢了好几次水桶才算摸到点窍门，成功的打了半桶水。

    井水很凉，一扑上面，那几分睡意立刻消失无踪。

    洗漱好了，她拉过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把脸，这才参观起眼前这所学校来。

    昨晚他们到时天已经黑透了，后来老村长送他们来学校。她因为困得不行，也没仔细看就倒头睡了。这时候正好好好看一看。

    这所学校的确算得上全村最好的建筑了，村民们自己住的房子都是石头与土块垒成的，这所只有三间教室的学校却全是用的砖头，门廊处甚至还雕刻了一些看起来很不错的花朵动物等。教室里的课桌也是村民们自己做的，看起来很粗陋，可是被保护的很好。

    她拿手在桌上轻轻一拂，桌上干干净净，半点尘土都没有，果然如老村长他们所说，在他们来之前，他们已经将这里打扫干净了。

    顾南心轻叹一声，这个村子真的太穷了，就算孩子们够年纪了可以去镇上上学，也没有几个孩子真的能上得起学。且三十公里的路程，几乎都是昨天她跟潘煜走的那种山林沟涧甚至还要攀爬悬崖，非常辛苦又危险。

    他们对于知识的渴求通过这些细节都能看出来，然而，她跟潘煜是注定要离开这里的。

    “顾老师。”门口传来个怯怯的声音。

    顾南心闻声回过头，正是昨晚那个名叫三娃的小女孩。她今天穿了件缀了补丁洗得发白的外套。一条并不合身露出一大截脚脖子的裤子，脚上终于套了一双鞋，那鞋子并不合脚，不但大，而且前面已经有了一个窟窿。

    顾南心忍不住心头一酸，她放柔声音，朝三娃招招手，蹲下身亲切的问她：“你怎么这么早来学校了？”

    “我昨晚听我爸爸妈妈说话，他们说顾老师跟以前的老师一样，也会离开这里的。我早上起来，就想过来看看你还在不在？”三娃睁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顾南心，她的双手一直背在身后，“老师，你不要走可以吗？”

    顾南心很为难，她并不想骗这个小女孩，可她眼底的期望有让她狠不下心说出拒绝的话来。她想了想，道：“三娃，在大山外面，我也有我的生活，我的朋友跟家人，还有我的孩子，他跟你差不多大。我也想留下来，可我也会想我的孩子，那该怎么办呢？”

    三娃的神色就暗淡了下来，她咬住唇，过了一会，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老师，这个给你吃。”

    她将一个东西塞在顾南心手里，然后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顾南心来不及拒绝，眼睁睁的看着她跑出了学校。跑上了一条田间小道。

    她低头一看，三娃塞在她手里的，是一颗被她捂得热乎乎的鸡蛋。

    她再没常识也知道，鸡蛋对于这里的村民来说，可以算是十分重要的经济来源，他们自己不舍得吃，一般都是攒起来拿去卖了换钱的。

    顾南心心里头一股热流，熨烫的她几乎都生出了一种想要留下来的冲动。

    她将鸡蛋小心的装进兜里，顺着一条田间小道走了过去，道路非常小，一条小土路仅容得下一个人通过。一不小心就要栽进两边的田地里头，因此她走的十分小心。

    顺着小土坡爬上去，她找到了正坐在坡上发呆的潘煜。

    潘煜没了昨天的精神头，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听到身后的动静也没有回过头来。

    顾南心知道他昨晚一夜都没睡，因为他就睡在跟她一块木板相隔的另一个房间里，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亦或是半梦半醒之间，她都能听见隔壁的床板传过来的吱呀声。

    他大概一整个晚上都在辗转反侧。

    “早上吃什么？”顾南心问他。

    潘煜终于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我以为你会问我在想什么？”

    顾南心朝他翻了个白眼，顺势在他身边坐下来，“我跟你又不熟，干嘛要关心你在想什么？”

    “真是无情。”潘煜笑骂一声，“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肉票！”

    “是，绑匪先生。”顾南心瞪着他：“所以今天早上到底要吃什么，我很饿！”

    潘煜一副被她打败的模样：“你自己去包里找，应该还有面包牛奶。”

    “我想吃热乎乎的饭菜，不想再吃面包了。”顾南心不肯动。

    “昨晚老村长送我们过来时，顺便也给了我们一些米面，你去弄吧。”

    “我不会做饭。”顾南心想也不想的说，“所以要麻烦绑匪先生了。”

    潘煜瞠目结舌的看着她，过了半晌，才在她理直气壮的瞪视下喃喃道：“你不会做饭？这个，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吗？”

    “抱歉，我可能是属于对做饭没有天赋的女人，所以学不会。”事实上她脸上半点歉意都没有。

    “沈墨阳到底喜欢你什么呀？”潘煜忍不住问道。

    顾南心歪着头看她，双手捧脸做了个可爱的模样来，“当然是喜欢我可爱啦，善良啦，乖巧啦。你有意见？”

    “咳！”潘煜以拳抵唇轻咳一声，“你说的这些我都没看出来，倒看出你脸皮怪厚的，难不成这也是他喜欢的？”

    “你没听过情人眼里出西施？”顾南心又白他一眼，“你瞧不上我的地方，或许正是沈墨阳最喜欢的呢？”

    潘煜竟然没有反驳她，他顿了顿，才淡淡问道：“在你眼里，沈墨阳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南心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小气，敏感。大男人主义，爱吃醋。不过厨艺很好，虽然目前为止我只吃过他做的粥。”

    潘煜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看着顾南心，结结巴巴的说：“他还煮粥给你吃？”

    顿了顿，又喃喃自语道：“是你疯了还是我幻听了，这还是沈墨阳吗？”

    顾南心却不理会他的纠结，拍拍他的肩头，“好了，别多想了。既来之则安之，先回去弄饭吃。”

    潘煜又震惊了，“你昨晚不是还一副想要立刻离开这里的样子？”

    怎么短短一个晚上，她就能说出既来之则安之这样的话来？

    顾南心得意的道：“这就是我这个人的优点了，随遇而安，随机应变嘛。”

    潘煜不自觉地起身，跟她往学校走去，“你为什么不恨我？”

    “其实你也是个可怜人，我恨你又有什么用？”顾南心怜悯的瞧着他。

    潘煜狼狈的转开视线，神色变得冷淡起来，“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顾南心小声嘀咕：“明明就一副求同情的样子嘛，口是心非！”

    “你说什么？”潘煜掀眉，“我这个绑匪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些？”

    “我什么都没说呀。”顾南心装傻，“今天有什么安排？”

    潘煜瞪她一眼，“昨晚跟老村长说好了，他今天会套车带我去镇上买些日用品，还有学生们的书本。既然已经来了，就算留不久，呆在这里的时间也可以教教孩子们读书识字，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些时间。”

    顾南心忍不住问他：“你打算在这里留多久？”

    潘煜看着她，眼神里说不清是忧郁还是愁烦，须臾，他又笑了笑：“这要取决于沈墨阳他有多爱你。你不会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吧？”

    顾南心再度抛了个白眼给他。

    她想，她跟潘煜大概是这世上相处的最为融洽的绑匪跟肉票了。

    真是奇了怪了！

    ……

    “程总，沈总开始行动了。”程良辰的办公室里，他年轻漂亮的助理将最新消息汇报给他听，“潘氏刚谈好的大单子被盛世截胡，不仅如此，沈总还放下话。但凡潘氏想要谈的生意，盛世都会以比潘氏多出一成的价格与对方合作！消息一放出去，整个商界都为之沸腾了，盛世这是摆明了要跟潘氏为敌！”

    程良辰坐在椅子上，烦恼不已的转了几个圈，“这个家伙向来说到做到，看来是动了真格了！潘煜这个死贱人，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程总，沈总这番动作，在业界引起了轩然大波，同行并不赞同他这种赶尽杀绝的举动。”助理想了想，“也许商会会出手干预？”

    “商会？”程良辰冷哼一声，“他自己就是商会会长！”

    “那么潘氏的下场只怕是堪忧了。”助理叹息一声。

    “吴氏银行有什么动静？”程良辰又问，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示意助理先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他拨出一个电话，询问对方：“吴笑薇有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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