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花呢,跟小兰相反,她倒是能坐得住,也很乐意给杜大夫打下手,可这闺女,胆子太小,又爱害羞,看见谁身上有个流血的疮疤能吓白了脸,更不用说,杜大夫给老妇女们看妇科病,老妇女们大大咧咧,年纪大了半点不讲究,一说脱裤子,那直接解腰带特别豪放,把个绵花羞得躲进屋里半天不敢出来。
好吧,十六七岁小姑娘可能……确实……
李茹检讨了自己几秒钟,只好亲自上阵。
这几个村子里的妇女们,还真是十个里头有九个病的都不夸张。而且有的看症状都是很严重了,却硬是咬牙忍着不说,李茹也是挺佩服她们的忍耐力的。
如今来了杜大夫,是个女大夫,免费给看病还看得挺照,这一传两,两传十,可不就都过来看病了?这有些妇科病还需要每天过来换药啥的,李茹家的这个小屋,人流量都快比得上后世大城市的公立医院了。
基本不到天黑,这屋里是断不了人的。
这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位老嫂子,李茹松了口气,端来一盆放凉的热水,让杜大夫洗手。
杜大夫一边洗手,一边就随意地跟李茹聊天。
“大姐,我住了这么几天,听着大家的话里意思,是大林跟绵花都不是你亲生的孩儿啊?”
这也不是啥秘密事儿,李茹点了点头,“是啊。”
杜大夫擦着手,感叹,“大姐你心善,好多人家连自己的孩儿都养不活,还要卖儿卖女呢,你一个女人家,还养着三个孩儿,真不容易!”
“嗐,我也是头两年存了点粮食,量着力呢!再说能到咱家就是缘分,不能说眼睁睁地看着孩儿饿死吧?”
李梅是李茹的太姥姥,这都隔了好几辈了。
说起来好几辈前的老祖宗那可真不少,李茹亲爹那边的先不提,就说李茹亲妈这头的吧,孔连翠,葛仙芹,也都算是老祖宗啊,但这两个人在家族故事里就几乎没啥存在感了。
她们就跟普普通通的旧式妇女一样,有勤劳朴素的优点,可也有混沌麻木的缺点,太姥姥李梅跟她们一比,那就有点传奇色彩了,除了被现实所迫,不得不一把年纪了还再嫁之外,基本上都是积极努力地在应对生活,不管是饥荒年月,还是在变革的时代……
“大姐,我听红霞嫂说过,你是想让大林当女婿?”
杜大夫笑嘻嘻地打听着,倒是跟她先前总有点严肃的模样有了点反差。
“想是这么想来着,不过等孩儿们再过两年,看他们自己吧,愿意就结婚,不愿意咱也不勉强,不包办!”
杜大夫笑说,“呀,大姐的思想还挺进步的呀?”
李茹也懒得想这话里是不是还有其它的意思,也笑笑,“那当然了,你看我一个寡妇人家带着孩儿们,思想就得进步,该学的学,该懂的懂,这才能把日子过得好了呀!”
杜大夫笑容里透出点深思,“大姐这话说得对!”
第二天一家人才吃过早饭,小兰就拉着大林,跟李茹说,“娘,小高村泉水洞下头的篙本这会肯定长起来了,我跟大林去摘上些,杜大夫不是也说了,那篙本还是一味好药材呢!”
大林有点不自在,李茹就知道肯定是小兰知道大林想回去看看,这才找了个摘篙本的借口。
“行啊,你们早去早回,不要误了中午饭就行!”
小兰和大林俩人一阵风似地去了。
正好小光也悄眯眯地进了院,绵花洗碗,他就跟在后头端水,绵花扫地,他就去抢过来扫……李茹就叫了小光一声,“小光这么早早地就过来,是不是寻绵花有甚事啊?”
小光扭捏地挠了挠头,在未来丈母娘面前笑得特别腼腆,“嘿嘿,也没甚事,就是,那个听纪同志说,今天要演新戏,我就过来说一声,看看你家都去不去看。”
别看宣传队不大,可本事不小,这才几天,就演了两出戏了,说是今天要换个新内容,说的是年轻人自由恋爱的戏,名字就叫二妞的婚事,娘呀,听名字就觉得特别有意思!
因为这名字,全村互相订了亲,或者没订亲但看对了眼的青年们,都相约着早早过去占了好位置……当然了,并肩坐一起看戏是不敢的……那还不被老人们戳断了脊梁骨?
但一个坐在前排,另一个坐在后排还能行的呀!
杜大夫这么严肃的人听着小光那欲盖弥彰的话都忍不住扑嗤一笑,不过看到院里绵花弄个大红脸又觉得不妥,赶紧进小屋了。
李茹笑眯眯地,“哦,知道了,你跟绵花去看吧!”
看咱,全谷堆村最通情达理的丈母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