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事者隔着围栏窃窃私语。
一个眼尖道:“看呐,那一桌不是邺城的菜?”。
“可不是,瞧坐在楼下的那位,那就是楚国的四皇女!”一个年长的附和。
“你可别打马虎眼!”旁边吃饭的插嘴,“那看上去就就是个七八岁的奶娃娃!”
“可不是。”长者捋捋胡子,“那娃娃胆子大着嘞!她刚才还和四殿下叫过板……”
听着高台上一群不安分宿众乱议皇女,休高运脸色一白,使眼色让跟在身侧的崔奕上楼。
觉察到休高运的小动作,楚玉姝唇角一勾,道:“去唤馆主来,今日的席钱,本皇女尽数付了。”
休高运见状,随即冲崔奕摇摇头。
见上楼的人止步,楚玉姝又转头与余慕娴继续用膳。
用着用着,那案膳食便吃到了天明。端视着休高运那开始打颤的小腿,楚玉姝施恩般下命要住到休高运府上。待休高运应过,楚玉姝便被一干仆婢前呼后拥地送去了休府,徒留余慕娴一人坐在馆舍中。
一人独坐馆舍,料想休高运一时无暇顾及什么神算,余慕娴利索地从官差还回的包袱中取出几枚大钱,交与馆中小二,要其与她置办新衣,购进车马。她赶着从此处离去。
“且尽选耐用的。”余慕娴目送过小二哥,颤抖着从客房内退出去,开始就着馆舍的热水,去一身尘垢。
而小二哥自踏出客房,便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待匆匆忙与余慕娴置办好她想要的,小二哥便伫立在馆舍门口,双目无神。且一逢人问,小二哥就惊叫一身,道:“那叫花子身上竟是有十两的银票!”
见此状,馆人便邀余慕娴前去一探。
由于小二哥的变故因余慕娴而起,余慕娴打点好行装便下楼查探。
“小二哥?”余慕娴摇摇小二哥的袖口。
小二哥眼睛一睁,瞬时冲着余慕娴低头哈腰:“爷!这位爷!你可是要在住店呢?你不是那小叫花子吧……”
听着小二哥将囫囵话说了半柱香,余慕娴只得与馆主道,她没辙治。馆主见状,随即强留了余慕娴几日,想以毒攻毒。
奈何收效甚微。
待余慕娴愿以十两银子做药底,馆主才勉强将余慕娴放行。
临走那日,余慕娴敛好物件,以公子哥打扮,预备着出城,却见小二哥终是又挂着抹布穿梭在馆舍。
“这疯病是怎得治好的?”
余慕娴随手拉人一问,才知小二哥经馆主连扇了其十几耳光治好的。
“小公子,你可是没看到那肿的老高的脸……嗯……”好事者指着小二哥捂嘴偷笑,“谁让他狗眼看人低呢?小公子你从外地来,许是不知前几日这馆舍来了贵人……楚国的四皇女虽小,却也是个爱花的主呢!连个小叫花子也不放过……”
好事者绘声绘色地讲着坊间传闻:“楚四皇女来长宁选夫,横挑竖挑没挑上,最后选了个小叫花子……哎,最后你猜怎么着……结果那小叫花子梳洗一番后,竟还是四皇女在邺城时的老相识……嘿嘿……老相识还不算,听说那小叫花子还给了小二三百两银子压惊……谁要小二胆子小,竟是被压惊压得魂不守舍……”
含笑听过好事者话里的重头,余慕娴扬唇,露出一口白牙:“小哥,小心祸从口出。”
“哎!你——”好事者正要与余慕娴争辩,便被狐朋狗友挽住肩头,“褚兄,你别和邺城人一般见识,我们哥几个继续说那楚国的四皇女……弟弟这儿还有新编排呢……”
……
坐在雇来的马车上,听驾车的老汉与自己吹嘘他家的母猪下了十几个猪崽,余慕娴久久地望着越来越远的长宁城。
许是她此生再也不会来此地界了。想了想呆在垒石场的罗昌,又想了想住在休府的楚玉姝,余慕娴暗笑,原是诸方皆有自己需为之事。
命着老汉小心行,莫要老了畜力,余慕娴闭目斜靠在马车中小憩。
撑过一夜,她倦了。
……
昏昏沉沉睡去,待余慕娴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了。
“车上可是余小公子?”
犹犹豫豫的腔调不是府差又能是谁?
“不知官爷为事来?”余慕娴推开帘幕,径直望向与老汉争执的府差。
“回余小公子,是休大人要小的来接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