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用瓷器做外壳。
没办法,赵瀚的地盘,到处都是高岭土,朱元璋甚至用来烧制瓷化城砖。
因为取材方便,量大管饱,瓷器弹壳的制造成本,竟比铁质弹壳便宜得多。
这玩意儿,一窑烧出来,几百上千个!
黄汉良带着残兵奔回,对自己的老丈人说:“贼军有万人敌。”
“嗓子怎么了?”陈廷对问道。
黄汉良仿佛感冒之后扁桃体发炎,眼睛不断的流泪,用喑哑的嗓音说:“贼军的万人敌,掺了番椒末,我眼睛和喉咙都中招了。”
陈廷对拿起千里镜,观察反贼大营的箭塔。
那些箭塔,在官兵第一次进攻时,根本就没有放箭。现在想来,恐怕也藏着万人敌,只等官兵主力攻去,就要扔出来炸一大片。
陈廷对心里开始咒骂沈犹龙,那个混蛋两广总督,把军中的火炮全带走了,否则此刻可以先轰塌反贼箭塔。
黄汉良说道:“泰山大人,撤吧,这仗没法打。反贼出营决战还好说,这些反贼都是乌龟,缩在大营里边,还占据有利地形,我军如何能够攻破?”
陈廷对转身回望江面,水战已经进入尾声,官兵水师全没了。
“撤!”
陈廷对咬牙发出军令。
反贼大营之内,费如鹤笑着说:“准备追击。”
也不是追击,而是远远列阵跟着。
这种做法,使得官兵无法安然撤退,只能踩在水田里,勉强保持阵型徐徐后撤。
一旦官兵从水田里出来,都顺着田埂离开,在反贼的追击之下,官兵很容易全军溃逃。
黄汉良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陈廷对冷笑:“我知道,我就是要引诱反贼出营决战,刚才那种地形没法打仗,换个咱们舒服的地方再打。”
场面变得很诡异。
江边水田之中,五千多反贼部队,展开阵型缓缓前进,一万多官兵也展开阵型徐徐后撤。
终于,官兵停下了,因为地形开阔,官军可以发挥兵力优势。
“停!”
费如鹤也跟着停止追击,双方隔着几块水田相望。
陈廷对让旗令官发号施令,让官军阵型展得更开,试图依靠兵力优势,绕向东侧进行半包围进攻——西侧是江水。
“撤!”
费如鹤脸上笑容灿烂,趁着官兵展开阵型的时间,突然下令全军撤向大营。
就一个意思,不跟你打,也不让你走。
这样反复拉扯之下,官兵必然士气下降,因为他们回不了赣州城,只能退往更后方的兴国县或于都县。
而且,官兵的训练度,肯定不如大同军,反复拉扯说不定自己就崩了。
“竖子欺我!”
陈廷对的肺都快气炸了,他想打决战,反贼就撤回大营防守。他下令撤军,反贼就跟上来,哪有这样打赖皮仗的?
而且四下全是水田,双方都能从容前进或撤退,某一方想突然冲锋都冲不起来。
“杀!”
官军后方一座山岭,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陈廷对劫掠的财货,许多都运回赣州城了。但也留下许多粮草,靠山傍水扎营,留下千余官兵看守大营和粮草。
“反贼哪还有兵力,绕后突袭我军营寨?”一个福建千总大惊。
福建将士全部大惊失色,因为后方传来的喊杀声,至少得几千上万大军。
反贼能够撒豆成兵吗?
“进山,快进山!”
陈廷对立即下令,西北边是反贼主力,东南边又莫名其妙出现大量反贼,官兵的西南边又是江水,他们只能朝东北边的大山撤退。
官兵这么一撤,费如鹤又慢悠悠跟上来。
到处是水田,无法冲锋追击,那就慢悠悠的追呗。
很快,就有十多个官军败兵,沿着田埂疯狂跑来,惊恐大呼:“总镇,我军大营被偷袭了!”
“守营士卒,就剩你们这十几个?”陈廷对问道。
那败兵说道:“四下溃逃了,其他人不晓得逃往哪边?”
陈廷对又问:“袭营的反贼有多少?”
那败兵说:“好几千人,也可能上万人。大部分是农民,手里拿着菜刀、锄头之类。还有些是乡勇,士绅带着乡勇来袭营。”
“士绅怎敢从贼?”陈廷对惊恐道。
是的,士绅也从贼了。
这几天,宣教官一直在联络地主,农会则组织发动农民。
由于福建兵杀得太狠,赣州的地主宁愿从贼,帮着反贼打败福建官兵。否则的话,反贼一旦败逃,福建兵能把赣州地主杀得鸡犬不留。
这种事情早就出现过,一百年前,两广、湖广兵围剿南赣,一路烧杀抢掠。
广西狼兵最狠,把南赣杀得十室九空!
便是圣贤如王阳明,剿匪时也用连坐法。一户从贼,十户正法,杀得人头滚滚,杀得百姓互相举报邻居。
费如鹤把官兵追进山中,不是什么连绵起伏的大山。
很快,本地民兵也过来汇合。作威作福的地主士绅,饱受压迫的佃户农民,竟在宣教官和农会的串联下,紧密合作起来一起围杀福建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