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
此言一出,靖嫣的双目中的惊恐与愤怒在瞬间演变为了哀求。
归根结底,她终究只是个什么也不懂得孩子,虽然曾狠心对同门痛下杀手,但并未经历过大风大浪与世事沧桑,哪能与玄念阮这只从小便处心积虑的狐狸斗?
眼泪瞬间涌出了她的眼眶,而后她含着泪满含哀求的看着玄念阮:“别……求你……别……”
望着这双饱含恐惧与哀求的眼睛,玄念阮的心竟突然软了,脑中莫名浮现出了另外一人,随后他开始想象怀中人不是靖嫣,而是“他”。
思虑恍惚了几瞬,玄念阮才回神,咬牙定了定心神后,语气冰冷的对靖嫣说道:“神君一定不会杀了臣,一定会将帝姬嫁给臣,而神卫一定不会为你心疼,因为他的心里根本没有你。”随后他再次对上了这双眼,冷笑道:“知道为什么么?”
靖嫣含泪望着他,浑身不停地颤抖,早已不知所措。
玄念阮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神君不喜欢你,只把你当累赘,或者说,是仇人,从你出生之时,他便对你恨之入骨,不然便不会将你弃置于鬼医谷万年而不顾。”
靖嫣瞪大了眼看着玄念阮,面目错愕,因为他的话着实令她不可思议。
玄念阮勾唇一笑,缓缓说道:“先君多年求子而不得,苦心期盼多年,神后终于产下一子,名为靖临,靖血耻的靖,君临天下的临,可想而知先君与先后对他的期望有多大。怎奈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太子靖临自小顽劣不堪,不服管教,屡次让先君与先后失望,无奈之下,先君便命太子去山海界历练一番,磨磨他的一身纨绔之气。
可谁曾想太子一入山海界便失踪了,先君与先后三年不得其音讯,数次派人去寻,次次空手而归,屡次失望导致了先君与先后的绝望,他们便以为太子死在了山海界,但神界大业不能无人传,于是先君便与先后又生了一个孩子,并打算无论男女,都要将其立为太子,可谁曾想孩子刚一出生,太子便回来了。”
言及至此,玄念阮低头看了靖嫣一眼,轻启朱唇,满含蛊惑的说道:“若他不会来,九重天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神卫初雁。所以你明白神君为何会如此痛恨你么?因为你差点夺走了他的一切。”
靖嫣从未听过这段故事,此时早已震惊不已,而玄念阮的这句话更是如一柄钩子一般准确无误的勾住了她心头的业障,让她对靖临的怨恨与愤怒在瞬间翻倍。
对于靖嫣的表现,使得玄念阮很是满意,而后他继续对她说道:“传闻先后早已对太子失望,即使他回来之后,也是将她所有的爱与期望独独倾注与你一人身上,也就是说,你的出生,抢走了先后对小太子的宠爱,你说,神君能不恨你么?若是先后还活着,他还敢将你弃置于鬼医谷万年而不顾么?没娘的孩子,总是受欺负的。”
玄念阮的这一番话,成功的点燃了靖嫣心头的怒火,随之而来的,还有无尽的委屈,原本早已止住的泪水再次涌出了眼眶,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被人欺负了但却无家可归的孩子般无助可怜。
玄念阮见状伸手轻轻地揩掉了靖嫣面颊上的眼泪,温声道:“帝姬不必难过,还有臣陪你。”
靖嫣却并不领情,面色上并未有丝毫动容,仅是无言垂泪。
玄念阮随意一笑,继续说道:“帝姬心念神卫,而神卫却从未将帝姬放在心上,因为他早已心有所属,就算臣不点明,帝姬也该知道那人是谁?”
靖嫣看似置若罔闻,低头垂眸不言不语。
“你这多年所受的委屈,全是拜他所赐,就算是你的出生,欠他了一个因果,这些年下来,也该还清了,可是他欠你的,该如何还?”
玄念阮言毕,便不再言语,静待靖嫣的答复。
沉默良久后,靖嫣终于有了反应,她不再哭泣,抬头看着玄念阮,冷冷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她的心思总是深沉警惕的,即使已被玄念阮的话影响了感情,调动了情绪,但在八分相信之余却还存有两分的猜忌与怀疑。
靖嫣不傻,甚至算得上很聪明,所以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去信任一个陌生人。
玄念阮勾唇一笑,温声道:“因为臣想帮帝姬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靖嫣面无表情,依旧冷言重复那句话:“我凭什么相信你?”
玄念阮直言不讳:“因为臣也有想要的东西。”
靖嫣倏尔冷笑:“果然是无利不起早。”此时的靖嫣早已不再惧怕玄念阮,因为她知道对方已亮出了底牌,来找她是为了合作,而不是伤害与威胁,随后她抬眸望向玄念阮,道,“你想要什么?”
玄念阮轻轻一笑,道:“臣不敢说,怕吓到帝姬。”
靖嫣心头略有预感,随即眉头一蹙,神色一凛:“你到底想要什么?”
玄念阮对靖嫣的话置若罔闻,转言道:“臣只问帝姬一句,为了得到神卫大人,帝姬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
靖嫣面色一僵,沉默片刻后缓缓启唇,语气坚定道:“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
玄念阮摇头轻叹,满是感慨的说道:“帝姬对神卫大人果真情深似海,令臣都为之动容,可怎奈神卫的心头却只有神君,这该如何是好?”
靖嫣也懒得和他再兜圈子,厉声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玄念阮言简意赅:“神君之位。”
虽然头早有预感,可当真亲耳听到他这样说,靖嫣还是震惊不已,面上血色在瞬间退去,苍白中透露着惊惧与错愕。
玄念阮则是面不改色,语气依旧平静:“帝姬只想要神卫,而我只想要神君之位,只要除去神君,就能各取所需,这样很省事,也很公平。”
靖嫣已经被玄念阮的话语吓坏了,她是怨恨靖临,嫉恨靖临,却从未想让她消失,因为那毕竟是她的亲哥哥,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所以她还不想让靖临死,更不想成为靖氏的千古罪人,帮助乱臣贼子偷盗自家江山。
极大地恐惧帮助靖嫣寻回了一些理智,而后她再次怒不可遏的瞪着玄念阮,厉声道:“狗东西你休得在这里胡言乱语挑破离间!”
玄念阮不怒反笑,看向靖嫣的眸色透出了几分悲哀与同情:“帝姬倒是仁慈,可神君却从未对你仁慈,他一直将你视为仇敌,一步步夺走原本属于你的一起,即使他现在已经拥有了天下,却还要将神卫大人从你身边夺走,帝姬,你就不恨么?”
只要一提起初雁,靖嫣的心志便无法坚定,因为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个雁哥哥若是连雁哥哥也没了,她的身边还剩什么?
靖临你为什么要和我抢雁哥哥?
你已经夺走了全部,为什么不能给我留下自己唯一喜欢的人?
靖嫣的理智已经开始摇摆不定了,可是她又惧怕于玄念阮的狼子野心与心狠手辣,即使早已对他的话语信了三分,却还在不停摇头,口中不断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都是男人,男人怎么能在一起?不可能在一起的……”
玄念阮笑:“真的不可能么?就像臣刚才说的那样,若帝姬将臣绑走送去神君那里,却一定见不到神君,因为神君此时一定不会在神君阁内。”在此之前,玄念阮已经去了一趟神君阁,所以他知道靖临不在那里,“帝姬长久不在九重天,但也应该会对当朝神君与神卫之间的传闻有所耳闻。此时更深露重,早已该熄灯就寝,若神君此时不在神君阁,那他会在哪里就寝呢?”
靖嫣不再言语,面色上逐渐笼罩了一层阴影,眼中的恨意渐浓。
玄念阮满意一笑,继续说道:“若帝姬不信的话,大可前去看看。”
靖嫣沉默片刻,神色幽深,语气冰冷的开口:“放我下来。”
……
靖临捧着一袋珠子从洗濯岸边回来之后,本是想直接回神君阁的,奈何身体不受脑子的控制,不由自主的就飘到了神卫阁门口。
随后神君跟个上门女婿一样在人家家门口扭扭捏捏,紧张兮兮的磨叽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伸手拍了拍大门,不一会儿初夫人的声音就从门里传出来了:“谁啊?”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就知道初夫人正在赶来开门,随后靖临喊了一声:“是我,靖临。”
同时大门打开了,初夫人看到靖临后还挺惊讶:“小临子?快进来,这么晚来做什么?找初雁么?”
靖临立即否认:“啊不,我不找初雁,我是来看你的,我找他干什么啊?我一点也不稀罕他!”
听完靖临的话,初夫人就笑了,今天一看初雁回家的表现就感觉是这俩人又闹脾气了,现在再看靖临的反应,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测。
小时候一闹脾气就不理对方,长大了还这样,这俩人这么多年就没变过。
按照以往的规律,一般谁先磨磨唧唧的讨好对方就是谁犯事儿了,所以这次多半是小临子把初雁给惹生气了,不然不会大半夜的跑来这里。
初夫人也不戳破靖临,笑道:“行,来看谁都行。”言毕她挽着靖临的手,把她带到了院子里,“自己进屋坐,我去给你泡壶茶暖暖身子。”
靖临立即拦住了初夫人:“不用不用,我不想喝,我就是来,看看你。”
初夫人明白靖临什么意思,随即宽慰一笑,道:“都这么多年了,还能有什么事?小临子长大了还小瞧了我这个老太婆了!”
靖临立即皱着眉说道:“什么老太婆不老太婆的?!你就是本君心中的第一大美人儿!”
初夫人再次被靖临逗笑了:“就你的小嘴甜!”
靖临叹了口气,随后朝着初夫人一伸手,向小时候一样撒娇道:“那你抱抱我。”
“多大人了?传出去也不怕丢人?”话虽这么说着,初夫人还是伸手搂住了靖临,就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温柔的安抚她的情绪。
因神后离开得早,所以靖临就将初夫人当成了自己的母亲,每当她累了,乏了,心里难受的时候,就会来找初夫人索求温暖与安抚。
不知该如何处理天牢里的魔物,不知该如何面对初雁,不知该明日反卫党又会有怎样的激进声势,不知该如何平衡三党势力,甚至还有个六品状元郎给她添堵,这一件件的事情同时积在靖临心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来气。
自小照顾靖临长大,又看着她一步步成长为了一位英明威严的神君,所以初夫人明白靖临为何会这样,而后她摸着靖临的脑袋,温声说道:“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靖临倚在初夫人肩头沉默片刻,最终决定把所有的锅都给初雁背,满含委屈的对初夫人说道:“初雁他欺负我!”
呦!这次问题挺严重啊!于是初夫人立即问道:“怎么回事?跟我说说,我一会儿揍他去!”
“不用!我要自己去揍他!再不削他他就要上天了!”靖临愤愤不平的从初夫人怀中钻了出来,“他人呢?”
初夫人瞬间就把自己儿子买了:“在自己屋呢。”
靖临点点头,在转身的那一刻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而后把手里的一兜珠子递给了初夫人:“我的珠子断了,没时间穿,找别人穿我也不放心,奶妈帮我穿了吧。”
初夫人接过之后打开拿出一颗平安珠对着月光细看了一下,道:“这要让雁儿明天去找根绳子才行,找回来我就能穿上。”
初夫人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但因着急去揍初雁,靖临也没细究为什么非要让初雁去找绳子,朝着初夫人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
和好
神君刚一走进初雁的院子,屋内的亮光在瞬间就熄了,这给靖临气的啊,不行不行的,撩起袍子就冲到了房门口,抬腿就是一脚:“你要上天了!”
神君这一脚踹的力气虽然大,但奈何房门太结实,压根就没踹开,并且屋内人一点也没有打算来给神君开门。
靖临怒上加怒,励志今天非要把这个门给踹开,然后好好削初雁一顿,于是抬腿又是一脚,比刚才的那一脚力气还大。
谁知屋漏偏遭连夜雨,神君抬脚的时候没控制好角度,脚底板还没来得及抬起脚尖却先撞门上了!
钻心疼啊!魂都要被疼出窍了!
神君连惨叫都来不及,眼泪花子就先冒出来了,然后一屁股瘫在地上就开始捂着脚“吧唧吧唧”的掉眼泪。
刚开始哭就是因为疼的,后来是越哭越委屈,一想起今天初雁给她受得气,眼泪花子就跟决了堤一样,怎么都止不住了。
一听门外的动静不对,初雁先是一惊,随后忙不迭的跑去开门,结果一开门,吓傻了。
哎呦喂这哭的啊,一颤一颤的,可是给他心疼坏了,瞬间就后悔了,而后立即蹲下.身子,伸手就去抓靖临的脚,急道:“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靖临正在气头上,偏不让他看,捧着脚单腿转了个身,面朝台阶坐着哭,心里委屈的不行不行。
初雁的大长腿两步就跨到了靖临对面的台阶下,盘腿坐下来后不由分说的把靖临的小脚从人家自己手里抢过来放到了他的腿上,二话不说就去脱人家的鞋。
靖临先是一愣,脸先红了,随后立即往回抽右脚。
初雁一把攥住了靖临的脚腕,微怒道:“你再动一个试试?还是疼的轻!”
而后神君嘴一瘪,又开始“吧唧吧唧”的掉眼泪。
初雁见状立即认错:“行行行我错了,都怪我!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敢说一个不字就任你削!”
靖临瘪着嘴把脸一别——我才不信你呢!
“一会儿我就坐着不动让你随便削!”初雁一边认错,一边小心翼翼的脱掉了靖临右脚上的鞋袜。
手心里攥着神君白皙绵软的小脚,初雁却一点也激动不起来,反而眉头紧蹙满目心疼,因为这只小脚上原本饱满莹润的大拇脚趾此时却一片紫红,肿起来老高,整个指甲盖看起来像是要被其下肿起来的肉给顶掉了,甚至还朝着外边缘往外冒血,怎么看怎么严重。
初雁又是心疼又是气的对靖临说道:“你傻么?觉得自己脚比门结实呗?!”
靖临原本是委屈的不行不行,但一听这话,瞬间就又怒了!
不安慰人家就算了,竟然还凶人家!
这日子没法过了!
随后又开始往回抽脚,不让你看了!
初雁再次攥紧了靖临的小脚,急道:“不跟你说了别乱动么?!”
怒上加怒!
神君不往外抽脚了,反而一脚狠狠地踹到了初雁的心口,忍着痛怒吼:“你不是不理我么?不是觉得本君不信你么?现在知道关心本君了?滚一边去!我不要神卫了!”
初雁凌乱片刻,立即解释道:“我我我、我那不是,逗你玩么?咋还当真了?要不你打我吧,打死我都行。”边说着还贱了吧搜的把头伸了过去,摆出一副任你打的良好态度,“给,打吧,往死里打,只要别打脸就行,明天还上朝呢。”
靖临瞬间就被逗笑了,一把推开了神卫的脑袋,哭笑不得的骂道:“滚蛋!”
初雁也笑了,伸手捧着靖临的脸,一边给她抹眼泪一边说道:“看给你哭的吧,要成小花猫了。”
靖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才小花猫呢!
“呦,这一瞪更像了,绝了!”说完初雁还轻轻捏了一把神君的小脸蛋,心里满足的不行不行。
靖临则一把打开了初雁的手,怒道:“初雁你还反了天了!”
反正便宜已经占了,初雁无所谓,看着小霸王已经不哭了,刚想起身去给她拿药和纱布包扎,孰知靖临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道:“坐好了,本君有话说。”
看神君表情还挺严肃,初雁立即坐直了,认真专注的等待神君发言。
靖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语气十分认真的开口:“今天,是我不对,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初雁一愣,着实没想到她会跟他说这件事,怔忪了片刻,他勾了勾唇角,对她温和一笑,也开口说道:“我也不对,以后也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靖临眯着眼审视了初雁一会儿,随后“咻”的一下把头一扭,表示——不相信!
初雁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怎么还不信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看?臣心里就只有神君,没别人!”
靖临撇撇嘴,言简意赅:“血腥!不看!”
啧,这货咋就这么没情.趣?!
初雁刚想将今天在洗濯岸边没讲完的话题给续上,孰知却靖临抢先他一嘴开了口,瞬间打断了他的思路:“你查过新科状元的底细么?”
初雁一愣,瞬间就不乐意了:“就今天那个小白脸?”
靖临重重点头:“对!就今天那个小白脸!”
还对?!
哎呦这给初雁气的啊,不行不行的:“提他干什么?!”
这花前月下大好风光的,提小白脸干什么?!
扫兴!
太扫兴了!
神君坦白回答:“看不透他。”
初雁怒:“你还想怎么看透他?用不用帮你把人抓过来扒光了看看?”
靖临无言以对,觉得初雁今天可能有点毛病,一惊一乍的。
面对着神君那幽幽的小眼神,神卫不得不屈服,没好气的答道:“查过。”
“说说。”
“瀛洲帝君的小儿子,从小德才兼备,文武双全,完全符合小白脸的习惯及特征。”
“你老是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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