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投射在病房楼的玻璃幕墙上,折射着炙热的温度。
袁宝从一阵晕眩里睁开眼,模糊中看见四周围惨白的墙壁,以及手脚上捆绑的绷带和铺在胸口乱七八糟的管子。
她大脑一片空白,所有意识在醒来前集体离家出走,连舌根都僵的仿佛一根木棍。她声如蚊蝇地哼了两声,还没等顺过气,眼珠一转,翻个白眼又晕了回去。
袁宝再醒来的时候,窗外正淅淅沥沥下着雨,窗户上缀着满满的水珠。这回她是彻底清醒了,五感归位,浑身难受得像是上了酷刑。她瞪着眼咽了口唾沫,嗓子里干得如同塞了一卷卫生纸,疼得眼泪直冒。
“醒了啊?”眼前一张泛着油光的圆饼大脸凑上来,“哥们,你这一觉可差点睡西天去了。”
袁宝眨巴眨巴眼,一股难以描述的陌生感像台风卷过她的大脑,回忆了半天,她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个糙老爷们是谁。
周昊,陆远侨的拜把子哥们。
至于陆远侨是谁,那要说的就多了去了。
周昊很自觉地给自己削了个苹果,啃一口,边嚼边瞥着袁宝,“你都不知道,你妈前两天在门口都快站成一座丰碑了,连带着袁宝她爹,那叫一个惨,惨不忍睹。”
袁宝左右动动眼珠,周胖子在鬼扯什么玩意?
“大夫说你就这一两天准能醒,果然就醒了,真乃神医,”周昊把脚甩到旁边的凳子上搭着,颇自在的模样,“你跟袁宝出车祸了还记得不?那个车祸现场啊,跟恐怖片似的。两辆车撞得稀巴烂……我到现场时候你俩都没眼看了。”
袁宝缓了几分钟,大脑这才组织出当时那一幅惨烈的画面——
两辆车迎面对撞,她开着她的小破车带着陆远侨,对面那人开着打眼一看很炫酷的车,可惜撞在一块的效果也没多大差别,都烂成了一堆废铁。
她卡在驾驶室里,弹出来的安全气囊和在车祸一瞬间扑过来的陆远侨砸在她脑门上,砸的她感觉鼻梁都在那一刻回到了脑壳里。
同样被卡住的陆远侨当时糊了满脸血,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分分钟要翘辫子的节奏。
周昊还在喋喋不休,“多亏袁宝还挺胖,这要换个白骨精那级别的,估计当场就得折成两半。”
袁宝瞪大了眼睛,攒着力气想挪下手指,可惜没挪动,张张嘴,发现除了干丝丝的怪声,连个完整的字都憋不出来。
“你老人家别费劲了,就你这鬼样子怎么也得半个月才能动弹。”周昊把吃剩的苹果核沿着抛物线扔进旁边的垃圾筐里,“你瞧我对你好吧,不分昼夜在这守着你。你是没瞧见,袁宝她爸好悬没给吓出心脏病来,差点厥过去。”
袁宝越听越不对劲,周昊是失心疯还是眼瞎了,对着她说话还老“袁宝、袁宝”叫,没毛病吧?
袁宝使出能噎死自己的力气,终于对周昊挤出俩字,“镜、子。”
那声音粗粝难听,怎么听也不像是个姑娘能发出来的,袁宝一颗被吊起来的心顿时凉了大半截。
周昊皱起媲美蜡笔小新的两条粗眉,“镜子?你就别惦记着自恋了行不?哥们,你知道我从来不撒谎,要撒也是无伤大雅的小谎。听我一句劝,别照了,就你眼下这副尊容,连我都不如。”
袁宝磨磨牙,鼓足了劲,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镜子!”
“都裹成木乃伊了还臭美,行,给您老拿镜子成吗?”周昊嘀嘀咕咕,总算把屁股从凳子上拔起来,转身去洗手间里拿了个小圆镜出来,举到袁宝面前,“来,臭美吧。”
镜子里的人面容憔悴,剃光头发的光头上裹着纱布,眼窝深陷,脸颊上挂着擦伤留下的血道和淤青,鼻梁上贴着厚实的纱布,嘴角除了两大块青紫,还有下颌线冒出来的胡茬。
陆远侨!
镜子里的人赫然是陆远侨,这人就算化成灰,她也能从蛛丝马迹里找到属于他的特征。
袁宝如遭雷劈,脑子里紧绷的神经应声断裂,一根根在她大脑里手舞足蹈,争先恐后地像是要从里面钻出来一般。她从眼球到后脑勺的每条血管都充满了要炸裂的饱胀感,咬紧的后槽牙几乎咬出了咸腥味。
恐惧感在一瞬间包裹了袁宝,她想哭,可泪腺堵死了一样,连半滴眼泪都挤不出来。袁宝目不转睛瞪着周昊,活像一条死不瞑目的圆眼金鱼,把周昊吓得差点把手里镜子扔出去。
“老陆,你别吓我啊,你、你你怎么看着像要咽气啊?”周昊慌了神,一手攥紧了小圆镜,一手赶紧去按呼叫器。
不到半分钟,医生护士就从门外奔进来,袁宝瞬间被人扯胳膊扯腿,从脑袋摸到脚底板检查了一遍。
心如死灰的袁宝盯着天花板,医生在她耳朵边说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一个字不落地全掉了出来。
周昊见“陆远侨”还喘着气,一颗心总算落地,膝盖一软差点就要给进来抢救的医生护士跪下。
“哥们这心脏是肉做的,经不起折腾,你可别出幺蛾子了,这镜子我拿走了啊。”周昊战战兢兢把镜子揣进口袋,“怪了诶,我跟你说,袁宝比你醒的早,睁眼愣了一阵也是要镜子,谁知道看完了一声惨叫,差点掀翻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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