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初雪的心,开始不规则地跳动起来,不知什么原因,她突然没有勇气上前去叩门环,确切地说,她突然害怕见到张居正了。
一阵沮丧涌上了她的心头,她暗骂自己无用,定了定神,缓步上前,叩响了那熟铜铸成的门环。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打开门,见是初雪,忙笑道:“李姑娘好,怎么今儿不是心墨哥哥驾马车去接你?”
“不必这般麻烦,你家公子上次帮了我大忙,这盒点心,是我一点心意。”
那小厮忙道:“姑娘请进,我这就去知会我家公子。”
初雪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不必了,我还有要紧事,你只将点心递进去便成,我这就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那小厮说话,她就转过身子,逃也似地匆匆走出了门房。
待走到大街上,离张府已有数丈之遥的时候,初雪的心才安定下来,不禁自嘲地想,自己这般胆小,他不会见笑了吧。
此时,张居正正在张夫人房中陪母亲用晚饭。
张夫人拿着勺子舀了半碗汤放在儿子面前:“这山药红枣猪骨汤最能养胃补气,娘瞧你这阵子气色不好,多喝些吧。”
“夫人,公子,裕王府的李姑娘方才送来了一盒点心。”香儿提了一个食盒,进来禀道。
张居正一怔,忙问:“那她人呢?”
“人已经走了。”
张夫人皱了皱眉,轻声斥道:“糊涂东西,人家好意送礼来,你们怎么也不将人请进来喝茶看坐?”
“门房里的贵儿说了,她说自己有急事,不肯进府,只说公子帮了她大忙,这是她答谢公子的一点心意,放下食盒就走了。”
张居正不等香儿说完,便站起身来接过食盒,放在鸡翅木饭桌上,一样一样取出来看,却是蜜汁春卷,千层肉饼,鸡油煎米饺,水晶油包这四样。
这四样东西,都是自己素日里最爱吃的,想到她幸苦做了,大老远地巴巴送来,却又不肯见自己一面就走了,张居正只觉得怅然若失。
张夫人瞟了儿子一眼,不动声色,指着满桌的菜肴淡淡地吩咐香儿:“把山药汤留下,其余的菜都撤下去给赏给你们吃,我和公子吃这四样点心就够了。”
张居正这才回过神来,忙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米饺递到张夫人碗里:“娘,这个您吃。”
张夫人哼了一声:“这是人家照着你的口味做来答谢你的,你该多吃些才是。”
张居正嘿嘿一笑,只不作答。
一时饭毕,张夫人便道:“正儿,你到我房里来,娘有话对你说。”
张居正答应了一声,便随母亲回卧房。
张夫人的房中常年点着百合香,那清幽的香气是张居正自出生以来就熟悉的味道。
张夫人坐在炕上,看着站在炕前的儿子,也不命他坐下,只郑重地道:“前日,你外祖和舅父又来信了,催着我快些将你的亲事定下来。”
“娘,古人有云,大丈夫三十而立……”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难道不是圣人的明训,你读圣贤书,所为何来?”张夫人的口气严厉起来。
张居正素来敬爱寡母,见她发怒,也不回嘴,只低了头,一言不发。
张夫人缓了缓语气:“娘知道,你不喜欢高湘,娘也不逼你,官家小姐,本就气势迫人,不娶也罢,咱们可以让外公和舅舅在江南找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子,成婚之后,也可帮着我打理那些铺子和产业,如何?”
“娘,我壮志未酬,实在不想有家室之累。”张居正低声道。
“哦,若是我替你求娶初雪呢?”
张居正一惊,猛然抬头:“初雪是王府的人,如何能求娶。”
张夫人冷笑道:“你也知道初雪是王府的人,而且是裕王看上的人,对不对?可今日,你对着食盒失魂落魄的样子,便是傻子,也看出你对她有情,你这般心思,裕王若知道了,你还谈什么壮志?”
张居正咬了咬牙:“她再过几年,也就放出来了。”
张夫人气急反笑:“王府中人人都知道,裕王若不中毒,初雪就要陪着去行宫侍寝了,你是要公然和裕王抢女人吗?”
张居正没有回答母亲的话,心中却想,事在人为,初雪未必就愿意做王爷的小妾。
张夫人见儿子目光中流露出坚毅的神色,心里的担忧更加深重,她这个独子,对自己向来是孝而不顺,他若打定了主意,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这可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