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忧伤,但孤独是肯定的。我曾经独自一人走在旷野里,有时是在暗夜迷失了方向,四周是一片漆黑,深深的树林里悄无声响,远处有黑压压的暗影像鬼一般迷离,没有星没有月亮,但我并不惶恐,我小心翼翼的前行,只要不摔下悬崖,不掉进坑洼池塘,不撞在树上石上,不落进柴草深处,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如果累了,我就找个温暖的地方,睡在草地上,这时的我不是孤独,而是宁静。可在城市里,到处都是喧嚣的人群,到处都是热闹的歌舞声,我却倍加孤独,我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他们无不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我,要么像看耍猴子把戏似的笑着,逗着,要么鄙夷的皱眉,唯一拿我当朋友,真心跟我说话的人是何方,可他又要结婚了,他要娶的那个女人对他说,我是一个疯子,他以后还会理我吗?
我恍惚记起,有人说曾真是何方的老婆,那何方怎么又要娶罗婉呢?我想不明白,也许她被抛弃了,她也是一个失落的人,我仿佛在孤独的暗夜中找到了一个同伴,可以一同穿过可怕的人群,忙叫她:小曾,小曾。
她看了我一眼,理都不理就径直往前走去了。她的眼神充满了厌恶,这惹怒了我,忍不住嘀咕说,什么人呢,叫她都不理,怎么这么没礼貌?活该何方不要你!
没想到这自言自语的说话却被她听见了,她大怒,猛的转过身来,逼到我面前,大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人不识好歹,难怪何方不要你!
她狠狠的瞪着我,眼里闪出愤怒的火花,我寸步不让的回瞪着她,我才不怕你。我防备着她会暴起打人,但没想到的是,她忽然大哭起来,哭得几乎坐倒在地,她呜呜的说,连疯子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我倒被她哭得手足无措,好像我真欺负了她似的,我可没打人,也没抢她东西,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女人。我的心也被她悲伤的眼泪所淋湿,伤感在心中漫延,一颗眼泪眼看就要从眼眶掉落了,但我不愿意哭泣,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像一个疯子。
小女孩跑到我面前,气势汹汹的叫道,你不许欺负大妈妈!
这女孩长得真漂亮,洁白的肌肤嫩得像凝脂,象牙似的牙齿,乌黑的齐耳短发,一双大眼睛黑又亮,我在她黑宝石的眼珠里看到我的倒影,我觉得那是深邃的海,而我被天真的海水所淹没,自己也变得天真善良了,仿佛沐浴在春风里的树木,感觉到无限的活力,于是褪尽荒芜,重又变得青春靓丽。我蹲下来,双手按在她弱小的双肩上,柔声说,我并没有欺负你妈妈。
你还说没欺负她,你都把她骂哭了。你骂人是不对的!小女孩义正词严的说。
我说,那她骂我是疯子,又对不对呢?
她毫不犹豫的说,不对!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像刚才的义愤了,一时不知道该继续指责我,还是离开。
我笑了,她那可爱的样子可以让人喜欢到骨头里,如果她是我女儿多好。一种失落伤心又在心头泛起,就像快要下雨前的太阳,忽然起了雨晕。她已经转过身去,拉住曾真的手一摇一摇,劝说,大妈妈,你别哭了,我会保护你的。
我问她,你为什么叫妈妈要加个大字?难道还有小妈妈?
是呀。
小妈妈是谁?
小妈妈……小妈妈就是……她仰着脖子正要说,却又忽然停住,好像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她眨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天使手上颤动的杨柳。小妈妈就是妈妈。她终于说。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孩子真太可爱了。
我跟小女孩就像知心朋友似的谈起来,她告诉我,爸爸又找新妈妈了。
你见过她吗?我问。
嗯,她都还没大妈妈漂亮,不知道爸爸为什么喜欢她,连爷爷也喜欢她。
哦,你爷爷也喜欢她吗?
是呀。大妈妈带我去找爸爸,告诉他我是他的女儿,可他说什么也不记得了,那个女人……嗯……新妈妈,她说爸爸从没有孩子,大妈妈就跟她争了起来,后来新妈妈就说去见爷爷奶奶,爸爸虽然失忆了,但爷爷奶奶不会记不得自己的孙女,去一问,不就真相大白了吗?于是我们就去了爷爷家,那天下着雨,天气好冷,我还以为要下雪呢,如果下雪就好了。
为什么下雪就好了?
因为下雪了,真相就大白了呀。
我大笑起来,太可爱了,原来真相大白可以这样解说的。我还想问详情,但曾真已经站起来,拉了小女孩的手说,悄悄,我们走吧。她已经停止了哭泣,脸上已经没有了愤怒,却更加的悲伤。我说,曾真,对不起。她不理我,但我感觉到,她对我也已经没了敌意。小女孩回头向我挥手再见,我也挥了挥手,送她一串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