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知道陈振华是不是偃旗息鼓了。

    “好，白泽准备往这边滑！”杨导看了一眼距离，示意道。

    白泽吊着威亚，持剑滑下，他手腕一翻，挽了个剑花，黑发竖冠，一袭白衣，倒还真有几分仙人的飘飘风姿。《天问》有不少打戏，甚至要吊着威亚完成，白泽没用替身，完成度还挺高。

    白泽演戏时，其实下意识地模仿着楚莫的举止。她本来就一身白衣，每天飘在空中，远比普通人更具仙风道骨的感觉。她眉目还添了几分清冷，更像是个潜心的问道之人。

    开拍后，白泽对人物的演绎也相当顺畅，毕竟他是经过何导打磨的人，在剧组里基本都是一条过。演戏是很顺利，但白泽却有了新的烦恼。

    楚莫看到不远处的人，恶作剧般笑道，“她来了。”

    饰演桃烨的女演员名叫胡灵，这是她的第一部作品。胡灵见白泽在角落休息，娉娉婷婷地走过来，温声道，“白泽，你演得真好。”

    “谢谢，都是杨导指导得好。”白泽的感觉有点微妙，他总觉得胡灵经常找他搭话？

    白泽不是没跟女演员拍过戏，只是大家戏下交流得都不多，很少主动攀谈。公司原来注重他的形象，不可能允许绯闻的出现，那是掉粉的事情。白泽自己也忙于工作，从来没想过个人问题，他也没有时间。

    最近男演员许晓有意无意地拿白泽和胡灵开玩笑，白泽确实迟钝，但现在也感觉到不对了。胡灵的分寸拿捏得很好，用剧本或琐事跟白泽闲聊，做事又不出格，显得知性温婉，反而没法让白泽说什么。

    简而言之，白泽被撩了，他目前正在努力摆脱这一困境，但还未见成效。

    胡灵确实条件很好，但白泽完全没想过这些，也对她没感觉。

    白泽烦恼的同时，胡灵内心也有些焦灼了。她是带着任务进组的，她之所以能拿到这个角色，便是因为有人要求她搭上白泽。胡灵惯会察言观色，揣摩男人的心思，再加上白泽外貌出众、态度绅士，她也不吃亏就答应了。

    胡灵对自己还是挺有信心的，她按照白泽的性格推测，他应该喜欢性格贤淑、安静乖巧的类型，欣赏细水长流的陪伴模式。胡灵进组后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无奈白泽简直是不开窍的呆瓜，周围像是有墙挡着一般，纹丝不动。

    她难免有些急躁了，这水得流多慢啊，现在还毫无进展。

    楚莫最近便幸灾乐祸地看着胡灵碰壁，毕竟白泽可是嘴上挂着“男女授受不亲”的人，古板得吓人。

    “你有看原著吗？我总觉得自己演得感觉还不对。”胡灵已经摸出规律了，白泽只在演戏上跟她多聊几句，其他时候就是客套一下，她慢慢地也就只拿剧本当话题。

    “我觉得原文和剧本里的角色还是不太一样，你要是不放心，可以问一问杨导。”白泽的回答滴水不漏，他有意跟胡灵拉开距离，自然往外撇。

    胡灵对这种不温不火的回答相当不满。她咬咬牙，干脆直接询问白泽的联系方式，打算逼他一下，号称想跟他交流剧本。白泽为人和善，向来不太好拒绝别人的请求，胡灵便想出了这个主意。

    白泽的回答更绝，诚恳道，“我不太用手机。”这可是大实话。

    胡灵都要崩溃了：你这个借口未免太不走心了吧？？

    胡灵心知过犹不及，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否则徒惹厌烦。但她内心还是极为不服气，难道她的水平已经差到这个地步？白泽又不是和尚！男人是一种善于遐想的生物，你给他一点暗示，他就会浮想联翩。但到了白泽这里，他简直是完全没有想象力。

    胡灵有些怀疑，白泽要不是已经有了对象，要不是性向的问题。不管是哪一个，对她来说难度都明显上升了。

    白泽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准备拍戏，一旁的许晓打趣道，“可以啊，又被搭话了？”

    白泽有点苦恼，远没有许晓高兴，微微叹气。

    “她胆子也够大的，不怕被你的粉丝骂死。”许晓还挺佩服胡灵的执着，白泽可是当红小鲜肉，这都敢往上凑真是不要命了。白泽拒绝的意思实际上很明显了，但胡灵就是不肯放弃，让人不知道为什么。

    她就算要倒贴、蹭热度，那也挑错方式了。粉丝最讨厌这种捆绑，胡灵又是个新人，绝对被群嘲。许晓可不信胡灵装出来的温婉样子，他是知道点内\幕的，白泽和饰演夏紫的韩可妍是早早被定下的演员，两个人是流量担当，粉丝庞大。

    其他角色有的是演过不少作品的，有的是投资方那边安排的人。《天问》里的角色很多，剧组卖个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甚至许晓也是其中之一，他所在的公司参与出品这部片子，他就进来了。

    不过许晓还真不知道胡灵是跟哪一方有关系，这剧组里肯定没有毫无背景的纯新人，他自然对她产生好奇。

    “你现在进度怎么样？”

    胡灵一个人在角落里拿着手机，听到那声音，莫名有些紧张，“还算顺利……已经跟他聊过好几次了。”

    “哼，我怎么听说他根本对你没兴趣。”对方的语气相当不屑，淡淡道，“之前就跟你说过了，白泽的家庭环境导致他很珍稀亲情，对家的概念极为看重。你只要往这方面下手，见效肯定很快。”

    “但这种感觉哪那么容易营造？”胡灵忍不住抱怨道，她难道去做他的老妈子嘛？她本身的性格就不是温婉派的，最近已经忍得很辛苦了。

    “这就是你的本事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胡灵听出对方的威胁之意，这件事她要是做不好。《天问》是她的第一部戏，也有可能是最后一部了。她原来是个二流学校出来的小演员，大学期间本事没学多少，男朋友倒换了好几个。毕业后，她也搭上了几个有钱人，但那些人都成不了气候。

    胡灵还是想拍戏的，不是她多喜欢表演，而是当明星的感觉很好。她就算傍上有钱人，说到底那些钱不是自己的，但她要是成名了，那就是变成了印钞机。正好这时有人牵线，给她抛出了橄榄枝，竟然许诺将她塞进《天问》，而且角色分量很重。

    不过那人也有条件，要求胡灵在拍戏期间将白泽拿下，最好成为他女朋友，实在不行留下些床照什么的也行。胡灵一听就知道这是“仙人跳”，估计对方是故意要搞垮白泽，设了个局。白泽可是万千迷妹的男神，胡灵其实有点没底，对方居然又提供了白泽的成长环境，一一给她分析。

    胡灵原以为没问题了，没想到进组后却频频碰壁，白泽对她还没有许晓熟悉。

    胡灵肯定不会轻言放弃，她打完电话，努力打起精神，寻找白泽的下落。她在一个人少的地方发现了准备用餐的白泽，身边连助理都没有，这可是个好机会。白泽向来不跟众人一起吃饭，经常身边只有一个名叫赵束的助理，今天连赵束都不在。

    “你又一个人吃饭？”胡灵放轻声音，温和道。据说她的眉眼跟白泽的母亲有一点相似，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她自然会利用好这一点。

    楚莫相当无语，为什么其他人非要在她吃饭时搭话？她一天也就附身这么短的时间，还专门跑到人少的角落，却总是有人跑出来搅局。上次对着程焰就差点露馅，现在换了个剧组，又有人冲上来了。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们总喜欢在吃饭的时候交流感情，拉近距离，觉得这是个交心的好场所。楚莫则不然，只想闷声吃东西，不想瞎聊天。不过她也有经验了，这种时候要么装聋作哑，要么按照白泽的思维方式应对，一般都能蒙混过关。

    胡灵见白泽不应声，面露苦笑，似乎有些失落，“我是不是惹你讨厌了？”她将姿态放低了一点，倒真有几分可怜的样子，让人心疼。

    可惜楚莫对此完全免疫，她思考了一下白泽最近的反应，他确实不太自然，估计是不喜欢的。她自认为按照白泽的想法思考了，平静地点点头，“你也知道啊？”

    “…………”胡灵内心呕血，这话她没法接。

    白泽确实不想跟胡灵走得太近，但他不是那种会当面不给面子的人。如果对方没有恶意来搭话，他即使不太适应，也会努力耐着性子客套两句。楚莫应对黄生很自如，因为白泽和黄生本来就关系好，直来直往。白泽对胡灵则是内心不适，但面上不显，楚莫却直接给戳破了。

    胡灵的心理素质还算强大，她微微一愣，眼圈微红，故作坚强道，“真的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她转身欲走，等待着白泽的下一句话，但身后却毫无声音。胡灵僵在原地，悄悄往后瞟了一眼，才发现白泽已经开始吃饭了，全然没有阻止的意思。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楚莫吃了一口米饭，抬头见胡灵还没走，面露茫然，满脸都是“你怎么还不离开啊”的奇怪表情。

    胡灵这回真有点恼了，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白泽不该是一个绅士嘛，怎么会如此绝情？难道是她要联系方式时太过露骨，彻底让他丧失好感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最近做错的事。

    楚莫见胡灵没动静，好奇道，“你喜欢……我吗？”

    楚莫一句话差点说露馅，她本来想问胡灵是不是喜欢白泽，但突然想起自己目前就是白泽。她这句话简直是个直球，一下子把胡灵打懵了。

    胡灵愣了一下，立马调动自己的情绪，做出羞涩的样子，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起来。楚莫哪管她的表情，皱眉道，“说话。”

    胡灵的表演热情一下子被打击了大半，只能轻轻挤出一个，“嗯。”

    楚莫面不改色，又询问道，“你喜欢我什么？”

    胡灵内心狐疑，白泽怎么一副刑讯审问的架势。难道她说了喜欢的地方，他就甩一句“我改”吗？

    “你……人好。”胡灵脑海中翻腾出来不少答案，最终略带些羞意地说道。

    “这个世界上人好的多了，你难道每个都喜欢吗？”楚莫明显不满意这个答案，淡淡道。

    胡灵完全不知道白泽为何这样紧逼，脸上的笑容有点发僵，只能硬着头皮道，“你是不一样的。”

    胡灵对苍天发誓，她真的竭尽全力表忠心了，白泽应该有点触动了吧！他就算把她当做一个热情的爱慕者，好歹也该在心里有一丢丢位置了吧？但白泽的反应却让胡灵大失所望。

    白泽的语气冷静又无情，像是一桶冰水。

    “真无聊，人类的爱情原来不过如此。”楚莫戳了戳饭粒，突然丧失了继续追问的兴趣，探讨这种问题还没有吃东西有趣呢。楚莫有些后悔闲得无聊提问了，真是浪费她的时间。

    她是一只孤单的大妖怪，看遍人间的生离死别，却仍然看不透人的感情。她翻遍人类的书籍，便是想要找到这些答案。她是活着的吗？为什么那些人都比她快乐？爱又是什么？

    她可以了解人类对权势、地位的渴望，知晓人类对死亡的恐惧，但有些东西却是她一直无法理解的。她没有家人，自然没有对亲情的感觉；没有朋友，也就不明白友情的可贵。爱情则是最为复杂的了，即使无数文学作品里都有描述，但她没有共鸣。

    说到底，那些书都是人写的，她不是人。

    楚莫见胡灵面色发白，轻轻地笑了，“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我吗？因为人类的大脑会分泌多巴胺、去甲肾上激素、五羟色胺等化学物质，等到产生内啡肽的时候，基本就可以步入婚姻了，实际上并不是多神奇的东西。这是人类科学家说的，每个人都是如此，没什么不一样的。”

    楚莫虽然这么说，但内心还是有点失望的，她原以为爱情有多么了不起，但不过是披了一层神圣而玄妙的皮。胡灵嘴上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被激素左右罢了，连一个立得住脚的理由都没有。

    胡灵根本没想到白泽会说出这种话，呆立在当场，表情不可置信。他既没有说出侮辱的言辞，也没有刻意讽刺，平静地阐述着一个事实，却深深地刺痛了人。他是那样的高傲，又不屑一顾，像是指点着一只小蚂蚁。

    胡灵在心中绝望地想，她是不可能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