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结了千年智慧的结晶折好,规规矩矩的放在了梳妆盒里。对没错,就是这么显眼,你就算拿到了你也看不懂,据她所知现在这个世界还没有接触过外国人呢。
正当她美滋滋直夸自个儿机智的时候,莲子从外面跑进来,说道,“主子,查到了。”
永宁坐在上首,默默听着那侍卫的汇报。那侍卫抬头瞥了一眼,但见公主眉目清浅,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心下有些不踏实,心道莫不是主子对自己不满,于是又加了一句,“如今那两个女的已经招了,公主看……要不要……”说着,那侍卫在脖子上做了个杀的动作。
永宁闲闲的端起一杯茶,垂着眸子对着茶碗吹了口热气儿,“杀什么,找一处庄子看起来便是,好生养着,将来有用。”
那侍卫抬头又看了一眼永宁,低头说了声是。
“公主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莲子端端站在一旁,面上没什么表情,可细长的眉毛却是微微挑起来,“公主既说了要好生养着,便不准看管的人动其他的念头。等公主用得着的时候要是好好的能说实话的人,知道了么?”
那侍卫额上默默流下一滴汗来,他忙答道,“是,莲姑娘。”
但见那侍卫走了,莲子叹了口气说,“这薛乙是个功夫好的,可惜就是太贪色了些。公主下次还用他么?要不要奴婢再去看看有什么其他合适的人?”
永宁喝了口茶,说道,“看看吧,这人要是还不改毛病,便不用了。”
“哎。奴婢知道了。”
永宁将茶碗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她已经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情了,那两个人完全可以放掉的,她是从没想过要带着人证和那人对簿公堂的,那样未免太不好看。
但是她又为什么留着呢?她也不知道。希望不要有需要人证的那么一天。
陆晅最近很忙,白天几乎都不在公主府,只有晚上了才悄咪咪的翻了窗户摸进来。
永宁感觉有人上了床,想都不想就迷迷糊糊的说道,“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来,在自个儿屋里头不能睡么?”
“吵醒你了?我已经很小心了啊,怎么还是把你吵醒了。”
永宁翻了个白眼,心道睡得再怎么死的人被你这么熊抱住大概都会被勒醒吧。
“我一天都没见你了,”陆晅轻轻在身后蜻蜓点水般轻吻着她的脖子和后背,“想你。”
永宁虽被吵醒了有些起床气,但再怎么大气性听见陆晅这么说也都软了下来,她闭着眼睛笑了,瑟缩了一下脖子说道,“你干什么啊,痒……”
“我马上就好,你睡吧。”
但陆晅这话明摆了是瞎扯,他在永宁身后胡乱吻了一晌之后,便将永宁一翻吻到了前头。这下饶是永宁再困也睡不成了,过了没多久便被陆晅也带的意乱情迷起来。
过了一晌,永宁趴在陆晅光裸的胸膛上,头枕在他肩上,问道,“你最近好似忙了许多,在张罗什么啊?”
“北楚败了,派人求和。不日北楚的巴特尔皇子要前来朝拜,听说有意与大梁联姻。”
“这样啊……”永宁蓦地想到昭君出塞,想着也可以在皇宫里头选一个姿色上佳的宫女当做公主教导,然后嫁到北楚去。虽说这有点对不起那位宫女,但她的这些妹妹们,她是哪个都舍不得叫远离母国嫁到草原上去的。
永宁将这个想法说给了陆晅,也表达了担忧,并且很自然而然的就忽略了自己。
陆晅无奈的笑了,心道她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为何就不担心担心自己。先前他为什么禁她的足,就是因为知道北楚的巴特尔是个有名的好色皇子,那段时间他察觉到公主府附近似乎有探子,担心是北楚巴特尔派来的人,这才不让她出门。但这小东西居然趁他不在偷偷溜了出去,也罢也罢,左右已是被看到了,纵使那个巴特尔皇子点名了要永宁,但那又如何,大梁做主的人是他,他不点头,巴特尔就休想把她带走。
当然,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点头的。
他原本想与永宁说说叫她防范一番,但又怕永宁害怕。是啊,他的小女人这般羸弱,听了定是又担惊受怕吓得不敢出门,虽说说不定就会更依赖他,他想做什么也会乖乖的不反抗,但他到底是心疼她,不想叫她有一丁点的害怕,便作罢了。反正有他在,他会处理好一切。
但他没过多久,便后悔了。
眼看着到了端午,永宁叫厨娘用芦苇叶儿包了生米并蜜枣等一干馅料,用食盒提了拿到宫里去看母妃,打算在端午那天带着贵太妃去凉山寺上上香。
到了芷兰宫,见贵太妃只穿着一件轻薄大袖还热的直冒汗,永宁打趣道:“母妃莫不是那白娘子吧,一到端午就要现了原形了!”
贵太妃体热,平日里还没进补些什么东西便要流鼻血上火,到了夏天便格外的苦夏。虽说这是常态,往年永宁也是知道的,但如今她有了自己的府邸,天天睡在凉爽的玉床上,再看自己娘亲这般难耐,心里便不是滋味儿。但她又不能再叫陆晅给贵太妃也送一床玉床来,便决定将家里头那个玉枕给贵太妃捎来。
“这日头太大了,娘亲,咱们在你大殿前种些竹子吧,又风雅又遮阳,怎么样?”
贵太妃扇着扇子,吃了一口冰碗儿说,“大殿门口都被挡住了,那算什么样子呢。”
也是。永宁寻思着,“要不娘亲你住到偏殿去吧,那儿稍阴凉些,大殿还用着,只不过不在这儿睡,如何?”
“这倒是个好法子。”
“看你热成这个样子,跟刚出笼的包子似的,”永宁为贵太妃打着扇子,“明天咱们去凉山寺,我找方丈再要些驱蚊的草药,给您熏熏屋子,住着就不怕虫咬了。”
“要么说还是女儿好呢,”一旁的春嬷嬷笑着说道,“小姐,瞧小小姐多知道疼人。”
贵太妃笑着看着永宁,“嗯,算我没白疼这丫头。”
在芷兰宫吃了饭,伺候贵太妃歇下之后,永宁便打发人去将玉枕取来送进宫给贵太妃,自己便带着莲子去了宫中的藏书阁。
她父皇是个惯常在军营里呆着的皇子,之前太祖总说这个儿子勇猛有余,才华不足,父皇便卯了劲儿的屯书籍,看不看的倒不知道,但摆着总是做做样子。等继位成了君主,便将府里头的书都带到了宫里头,便有了这藏书阁。经年累月下来,这藏书阁里头的书也只多不少,竟慢慢占了一栋小楼。
藏书阁是一处清雅之地,四周都种了各式各样的树木,是以非常凉爽。永宁拎着裙子走完台阶,已是出了一身的汗。
打前儿的莲子进去找守阁通传,不一会儿,那守阁便挂满笑出来了,“原来是尊永宁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永宁点了点头,“我想找本书。”
“公主请讲。”
“大梁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的?”
“这可就远了,来,公主这边儿请,”那人伸出一手请永宁往里走,“这大梁历啊,从咱们大梁开国年间就开始记载了,来,这就是了。”
永宁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满满一墙的书,用扇子指了一下,“这些全部都是?”
守阁点点头,“咱们大梁历史悠久,且这大梁历不光记载大梁的事情,也还记载同年度周边国家发生的大事,这才这般多。不知公主想看哪方面的?小的也好方便为公主查找。”
永宁心下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给我找找大概十三四年前的,关于比丘国的。”
“比丘国?好嘞,公主稍等,前些儿日子刚好有人也查过,小的还没收起来呢!”
“怎么,”永宁奇怪道,“除了我还有人查关于比丘的事情么?”
守阁答了声是,“可不,前一段儿宁世子刚来过,也是点着名儿要十三四年前关于比丘国的呢,这本就是了,公主您慢慢看。”
宁怀因么……他查比丘做什么呢……难道是因着她上次问这琉璃红果子额饰的问题么?想起上次他的反应,永宁心里略略有些异样的感觉:
“定安候他……对你这串额饰感兴趣?”
大概是现在她把陆晅当成了自己人吧,不想有半分对他不利的事情。
希望是她多心了。
永宁找了一处僻静的靠窗的地方,慢慢翻起那本大梁历。翻了没多久,便看到说,万立三十一年,夷族来犯,扰我边境,民不聊生,太祖亲征,带军八十万,与夷族在西南边境开战。梁夷之战,足足打了数年有余。西南边境多山,大梁将士不敌在山区常年驻兵的夷族,节节败退。后萧德皇子麾下有一小将,不过十七岁稚龄,却智勇双全,敌前献策,领兵诡谲,带兵直捣敌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太祖夸赞,卓尔不群,才绝天下,是为陆晅也。
看到这里,永宁不由咧开嘴笑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扇子挡住脸,但见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莲子也去外面给她找好看的话本传奇了,便放宽了心,放肆的笑起来。
皇爷爷真是有眼光,陆晅虽然人好色了一点,爱欺负她了一点,但是别的方面可是一点毛病都没有的。
她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继续往下翻。
没多久就翻到了关于比丘的内容。关于比丘是怎么灭国的,并没有过多交代,大概记载的史官也知道比丘国灭与大梁脱不了干系,不好直接在书里记载,只轻轻巧巧的以一句‘比丘国者,地小而富庶也,为他国忌惮,万立三十三年灭国。’就给带过了。至于这个他国是谁,并没点出来。
要她说这史官其实是想把‘忌惮’换成‘觊觎’的,不过那么小的地方,又怎么会遭他国忌惮,况且看这意思,比丘国人兵力不足,这简直就是一个如花似玉浑身宝贝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姑娘一般,周围全是土匪,怎能不被觊觎。
第二页,却是在说比丘国的概况了。比丘因为地势好,虽然山比较多,却大多是山谷地貌,土壤肥沃,农事很发达。国内又多金矿银矿,和田美玉,是以很是富庶。比丘国有个历来的传统,那就是君主的皇后都是梵音教的圣女出身,且君主的妻子一生只能有一位,终身都不再纳妾,这让永宁很是向往。要知道在古代,身无二妇不是没有,只是太少了,大梁更是将纳妾作为衡量男子有没有本事的一种标准,委实让永宁很是厌烦。但这比丘国居然将身无二妇作为一种基本国策,真真儿是让她感动。也不知道这个国策是谁定的,真是很有眼光。
最后一位在位的比丘国君主名比丘茂,是位极有才情之人,尤善音律。皇后名叫白樊,也是梵音教的圣女。比丘茂十五岁继位,与圣女大婚,两人琴瑟和谐,鹣鲽情深,育有三女三子。
看到这里永宁不禁感叹,这白皇后竟然一口气生了六个,真是高产似那啥,不容易啊。
书上写着,比丘茂在刚生下大儿子比丘楠的时候就将比丘楠定为继位的太子,倒不是说比丘国实行嫡长子继承制,永宁看着这架势好似是比丘茂不怎么热心国事,便想着早早的培养出个继承人来,好跟他的皇后双宿双栖去。对于这位大皇子,只用了一句‘为人忠厚,学富五车’来概括了。
二儿子比丘泓,为人比较奇怪,喜欢研究花鸟虫鱼,宫殿里头养了一堆儿的动物植物,天天与动植物为伴,很是痴迷。但是永宁觉得这位二皇子就很不错,培养一番指不定就是古代的法布尔。
可惜还没多大呢,国家就被一锅端了,委实是令人唏嘘。永宁又翻了翻,又挨个看到三位公主的生平,却没怎么看到比丘茂第三个儿子的介绍。
“奇怪……不应该啊。”
永宁又往后翻了几页,才在末尾找到。笔者只说六皇子从小便被送到外面拜师教养,生平不详,只写了名讳。
但是这对于永宁来说也已经足够。
比丘国六皇子,名讳比丘临。
永宁瞬间便愣住了。
陆晅在逃亡路上对店家说的话,“我想买一张琴,三月的胆六月的魂,你们有没有?”
宝鼎行老板对她说的话:“六公子最近可还好啊?”“姑娘既然是六爷的朋友,这只笔便送给姑娘。”
她从未央生戴的点翠狐豪上拓印下来的字,一个比,一个临。
宁怀因说,“这额饰是原来比丘国皇族佩戴的饰物……”
陆晅抱着她说,“这根笔也是,额饰也是,看来你注定就是我的女人。”
一根根线索慢慢在她面前穿针引线,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严严实实的将她包裹住。
比丘国的六皇子,就是名震江湖的未央生,而未央生,就是权倾朝野但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定安候陆晅。
她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甚至于有些后悔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来查探这些事情。但不免又有些庆幸,她事先知道了这些事情,便不至于被蒙在鼓里。
如果陆晅他真的是比丘的六皇子,真的是未央生,那么以他的大才,并不至于流落到伎乐坊那种地方。仔细想想,父皇是怎么将陆晅带回来的呢?
是了,大梁与夷族的战事僵持许久都不见眉目,太祖忧心日久,身体便每况愈下。几个皇子蠢蠢欲动,父皇是最小的一个,为掩人耳目,便天天去伎乐坊,装作醉生梦死的样子,却意外发现了伎乐坊有一个少年,骨骼惊奇不说,头脑甚是聪明,下棋从不曾输过。
父皇觉得惊奇,只不过随意与那少年下了一回,竟发现那少年竟精通行兵布阵的阵法,下棋如行兵,这少年一手八卦阵,死死的压制住了父皇的白子。
父皇大惊,便问这少年愿不愿意随他入军,这少年仿佛早做好打算了似的,一个大礼拜下去,便跟随了父皇。
再后来,陆晅以未及弱冠之龄,就领兵打败了夷族。
父皇登基之后,便将玄甲军交给了陆晅,对他委以重任,他势力日渐强大,终于变成了权倾朝野的定安候爷。
仔细算一下时间便知道,未央生消失的那一年,碰巧是父皇在伎乐坊启用陆晅的那一年。
那么,陆晅是来报仇的么?永宁这般想着,只一阵一阵的发冷。陆晅领兵打败夷族之后,夷族便向大梁臣服,大梁便派了将士驻守。且夷族还要年年向大梁上缴岁贡,已是不复当年的盛况。大梁如今虽依旧国力强盛,但这执掌大权却旁落他姓之手,萧家被架空,这国力强不强盛的,和萧家也没什么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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