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大概就三四岁的样子,走在拓展架的单边桥上,小腿还在打颤。
看着他笨拙的小模样,苏晚没忍住笑出来声,被那个小孩儿听到。他不服气地瞪了她一眼。
他鼓起腮帮子的样子更是可爱,她望着笑弯了眉眼。
见古蔺观察得入神,她也不由得打量起这个拓展架的构造起来,突然她听到古蔺板起脸朝小男孩儿吼了一声:“你出来!”
小男孩儿不服气地吼了回去:“我不,凭什么让我出来!”
古蔺看样子很着急,跺了跺脚,仿佛心一横,冲了进去,抓住那个小孩儿就往外拖,小孩儿死死地拉着拓展架的一个柱子,于是两个人僵持不下。
苏晚见状,赶紧跑上前。刚到两人跟前,还没来得及劝说,就见拓展架倾倒,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根根横或钢管砸下来。
柱子倾倒,小孩失去力道,加上古蔺一直用力在拽,两人直直朝后面倒去,苏晚刚想拉两人起来,就见头顶两根横杠直直落下,古蔺第一反应是将小孩护在怀里,眼看着就要砸在古蔺和孩子身上,吓得她扑上前。
古诺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三个人倒在横七竖八的木头,钢管,最上面的是苏晚,苏晚下面是护着小孩的古蔺,她赶紧跑上前,掀开苏晚背上和腰上的横杠,扶她起来后,赶紧拉过古蔺,上下检查一遍,确认没事才放下心来。
“苏苏你没事吧?”古诺转身看向苏晚,却见她蹲在地上,“苏苏?”
“古诺……”苏晚抬起头,皱紧眉头望着她。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白?你别吓我!”
感受到腹部的绞痛,和下面流出的液体,苏晚警觉不妙:“古诺,快帮我叫救护车……”
直到被送进手术室,耳边响起主治医师的那句“准备清宫手术”,她空白的头脑才抽回了一丝理智。
她拉住医生的手,震惊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准备清宫手术。”
闻言,她呆愣了许久,手无力地垂落,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尽,手术灯很亮,晃得她眼睛有些疼,疼得她想哭却没办法流出眼泪。
她怀孕了。
然后,她流产了……
她想,世界上最讽刺的玩笑不过于此。
因为古蔺对医院有着强烈的抵触和抗拒,先前苏晚就让古诺带着他回去了。
然后给唐靖到了电话,让他来的医院。
“苏姐,你交代的都安排好了。”唐靖推门而入,他看着脸色苍白的苏晚,想要关心什么,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瞒住消息就行了。”苏晚侧过头看着窗外暗下来的天色,说到:“天差不多也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唐靖点点头,转身刚走两步,又转回头,说:“苏姐,我留下来陪你吧,要是有什么需要,身边还有个人。”
“我没事,你回去吧。手机给我留下就好。公司那边要是出什么事,随时跟我联络。”
最后犟不过苏晚,唐靖只好说“苏姐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你给我打电话”,离开医院。
唐靖走后,整个病房就完全安静了下来,她颤抖的手缓缓地放到小腹上,隔着被子,感觉掌心像是结了冰一样冰凉。
洁白的天花板,洁白的病房,冷冷的空气,就好像回到了那段在医院的日子。
却比当年,更来得让她绝望。
“笃笃笃……”
敲门声唤回了她的思绪,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低声说:“请进。”
她原以为是护士,没想到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剑眉星目,算得上成熟稳重,不过浑身带着冷漠。
她蹙眉,她并不认识,“先生,你是不是走错病房了?”
男人并没有理会她,转过头看了后面一眼,问了一句:“是她吗?”
紧接着,后面走进一个中年妇女,手边牵着一个孩子,是公园的那个男孩。妇人走进来,看到床上的苏晚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孩子便开口:“爸爸,就是这个阿姨。”
闻言,男人颔首,踱步到苏晚跟前,有些公式化地说:“你好,我是小谷的爸爸,听说公园的拓展架出了问题,是你救了我儿子。”
苏晚看了一眼那个男孩儿,轻“嗯”了一声后问:“他没事吧?”
这个男人无视她的问题,然后问她:“请问小姐怎么称呼?”
她压下心底的不满,耐着性子回到:“苏。”
“苏小姐是吗?”不知是男人本性就比较冷漠,还是对她而言,反正落在她耳里,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嗯。”
男人从里侧兜里掏出一支笔,然后利落地写了一张支票递给她:“感谢苏小姐对我儿子的救命之恩。”
苏晚瞥了一眼支票上的好几个零,没有接,而是看向小男孩,朝他招了招手。
小男孩儿见状,走到她跟前。
苏晚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五官,咋一看,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来跟谁相像,她柔声地问:“有受伤吗?”
小男孩儿摇了摇头,乖巧地说了句:“谢谢阿姨。还有……”他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病号服,低着头小声地说:“对不起。”
她笑着回答:“没关系。”
抬起头,望向那个男人,冷下脸说:“这位先生你可以走了。”
“嫌少?”男人眼底划过一丝轻蔑,随即又写了一张支票,“苏小姐,人要懂得知足。”
苏晚冷笑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门口传来愠怒的声音:“她为了救你儿子流产。你却用这支票来羞辱她,不觉得太狼心狗肺了吗?!”
闻言,男人的神色明显一怔,看向苏晚的眼神复杂了许多。
而苏晚闻声朝门口望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门口,眉清目秀,带着黑框的眼镜,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
如果非要用一句简单直接的话来形容,那么他就是大家口中的那种小鲜肉、玉面小生。
认清他的容貌,她有些诧异:“于嘉阳?”
于嘉阳板着脸走进病房,语气很是冷硬,“我的病人需要休息,请你现在马上离开。”
男人敛起刚才的冷漠,收回手上的支票,尴尬地说:“对不起苏小姐,我不知道……”
“我做这些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苏晚没有看男人,冷冷地说:“我想问这位先生,是不是觉得所有的事都可以用钱解决?还有麻烦先生进门前请看清楚,你觉得我会缺你这张支票么?”
苏晚的话,让男人一惊,他这才恍然,这里是高级vip病房,哪怕她身边没有人照顾,但能住进这里,非富即贵。
“对不起,是我……”
男人的态度立马变得诚恳不少,但苏晚对他的印象并没有多大的改观,“出去。”
见苏晚脸色很不好,他只得再说声“对不起”然后带着儿子和妇人离开。
等男人离开后,屋内再次静下来,最后是苏晚先开的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他拉过椅子坐到病床旁,替她把输液的速度调慢了些,故作轻松地说:“没想到做的第一台手术,病人竟然是你。似乎每次,你的出场都这么别开生面呢。”
她一愣,嘴角挽起一抹淡笑,“是呢。”
察觉到自己失言,于嘉阳眼底闪过一丝懊恼。想了想,开口安慰到:“其实一个月左右的时候。本来就不稳定。放心吧,养好了身子,还会有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身体,我很了解。”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底散不开的痛楚:“我能怀孕的几率本来就是微乎其微。”
因为怀孕的几率太过渺小,所以当她知道流产的那一刻,才有那种心如死灰的绝望。
“你结婚了?”于嘉阳看着她无名指上的婚戒问到。她都怀孕了,他当然知道,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再问一遍。
苏晚垂眸,动了动手指。“嗯。”
不知道,杨景然知道她流产后,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跟她一样心痛?
“嫁的人,是他吗?”他努力做到笑着问,可时隔这么多年,心还是会痛。
“是。”
“那……你过得幸福吗?”于嘉阳也没有想到,回国的第一天,面临的是出国最后一天的放不下。
她过得幸福吗?
这个问题,除了于嘉阳,林南风似乎也这样问过她。
“还好。”她像往常一样轻声回答。
“那就好。”于嘉阳笑着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重复地说了句:“过得好就好。”
苏晚本来就不擅长聊天,何况他们两个人本来就尴尬,只能没话找话,“你呢?过得怎样?”
“我也挺好的。”他眼神躲闪,突然问到:“他……杨景然呢?怎么没见他过来?”
“他啊,刚好去邻市出差了。”
“那今晚我过来给你守夜吧。”于嘉阳说到,怕苏晚拒绝,他立马着急地起身,快步走出病房,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我还有台手术,一会儿就过来。”
望着于嘉阳慌忙离开的背影,苏晚压下眼底的无奈。
望着天花板发呆好久,拿过手机,解锁,翻到杨景然的电话号码,手指悬空在上方,纠结犹豫。
正当她的手指准备落下时,跳出一条信息,她打开,还是上次那个号码,还是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中,昏黄暧昧的光纤,凌乱的西装、衬衣和男鞋,香奈儿新款高跟鞋,还有一个撕开的套套,沙发上放着一个i的包包,照片一角若隐若现的修长美腿。
她不知道美腿是谁的,但是那双高跟鞋和那个包包她见裴姝宓用过;而那西装衬衣和男鞋,是她亲自为杨景然收拾的……
她看着没有人物主角的照片,指尖泛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