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丸国永时不时还会想起那一天的情景。
准确来说是“前一世”某一天的记忆。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一天,白云纤纤,天空蓝的出奇,在本丸的樱花树下睡懒觉再适合不过。
在打着呼的日本号和次郎太刀脸上用黑色的记号笔画了圈圈,鹤丸估算着差不多是审神者和短刀们从万屋回来的时间了,在小酒坛子不动行光的右脸颊上画了记号后就起身去了本丸大门口。
临出行前审神者还特地问了他想要什么东西,这次回来一定会带给令自己惊喜的礼物吧。
一边这样想着,鹤丸逼近了本丸大门口,然后缓缓皱起了好看的眉,他闻到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本丸的刀剑男士们也会受伤,但他们终究不是人,尽管也会流血却并不是这种如同人类血一般的铁锈味。
下意识地想到了本丸中唯一一位人类也即是审神者的鹤丸快步赶到了门口,打开了大门,看到了那迈着沉重步伐走来的一众短刀们。
虽然并未出阵,但大家都犹如出阵且在敌刀那里吃尽苦头了一般,展现出或轻伤或中伤或重伤的姿态来。被小小的厚藤四郎背在身后的审神者也不例外。审神者趴伏在厚藤四郎的身上,头无力地垂在少年的肩窝,手脚无力地耷拉在空中,僵硬的就好像木偶的关节一般。
鹤丸脸上的笑容已是挂不住,他大步走了过去,最先注意到的是审神者露出的那一小部分脸,唇色惨白,连面色也泛着木偶般无机质的白色。那双美眸阖着,细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落下一层阴影,看着冰冰冷冷的。
“鹤……呜。”后藤藤四郎开口,第一声刚落就忍不住带上了哭腔。
他这一带,其他短刀们也都积蓄起眼泪来,在原地啜泣起来。平时特别爱向审神者撒娇的五虎退和信浓更是哭的不成样子,平野前田双子抱做一团,眼眶微红,豆大的泪珠直直地掉落在衣襟上,濡湿了衣领。
后藤控制了下情绪,才微颤着音和鹤丸说道,“大将……去世了。”
骗人的吧?
骗人的吧?骗人的吧?
骗人的吧?骗人的吧?骗人的吧?
……
没错一定是骗人的。
审神者只是和短刀们联合起来吓自己,以前自己也有装病吓过审神者,所以这次也一定只是审神者的恶作剧。真是的,这可真是吓到他了啊。
俊美的如高洁月亮一般的俊秀青年从审神者身侧站起来,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严肃的像是痛苦一般的表情。映着月亮的眸子注视着站着的一众刀剑,三日月宗近冲他们轻轻摇了摇头。
那个摇头的意思是——后藤所说的是真的。
审神者真的死去了。
死一般的沉默过后,数珠丸的念经声响起,旋即是其他刀剑们小声的呢喃话语。
“……呜。”
“主公……”
“骗人的……”
没错肯定是骗人的。
大家都已经相信你的恶作剧了,长谷部那样的甚至都要哭泣了。
所以所以,主公,请你坐起来,和我们说“这只是个玩笑”吧!
鹤丸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沉默不言地直直望着房间里躺在床垫上的审神者,从她的脚尖一直到头顶,来来回回巡视了数遍。
审神者是在去万屋的路上,遭遇了敌刀部队的袭击,因为是被偷袭且敌方战力十分强大的缘故,短刀们不敌,最后审神者被敌太刀穿心,当场便死在了那里。大量的鲜血从胸口流出,将她出门时浅粉色的衣服染成了一块块深红。厚藤四郎的后背和其他短刀们的手上衣服上也残存着审神者的斑斑血迹。
鹤丸也曾有一次看过审神者这样躺着,那是在某天的深夜,他埋伏在审神者的房间里吓她,但是浅眠的审神者立即醒来并嗔骂了他。
现在的审神者也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般。
但是她再也不会说话了。
那一天的记忆始于打开本丸的门,终于审神者房间门被一点点地拉上。
审神者沉睡的景象逐渐压成了狭小的一条缝,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鹤丸国永消沉了好一段时间,事实上不只是他,本丸里笼罩着一层低靡的气息,其他刀剑男士们脸上的笑容都不见了。嗜酒的便借酒消愁,只是愁丝如流水斩不断消不尽。那日与审神者一同出行的短刀们陷入了自责状态,他们将审神者的死亡归结于自己的原因,身为审神者的付丧神,却没有能力好好保护主将,徘徊在黑暗与灰色的边缘,半只脚踏进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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