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女孩面上露出欣喜的神色,“真的?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了吗?”
小颜霏露出雪白的小牙齿,“没关系呀,真的没有关系。”
银发女孩笑着再次将小颜霏搂到怀里,然后有点忐忑的问道:“那……那你之前说的……喜……”
“你看!”
未说完的话就这么被打断,滚回喉中。银发女孩只是愣怔了一瞬,便有又露出了期待的神色,“什么?”
小颜霏把美术纸举到银发女孩面前,“喜欢吗?”
银发女孩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她摸着画上的那个秃头……颤抖的声音暴露了内心的痛苦,“你画的这个是我?”
小颜霏露出开心的笑容,“对呀!漂亮吗!”
“……”银发女孩摸了摸她那头漂亮的秀发……
“诶诶你要去哪里呀?”小颜霏看着泪奔走的银发女孩,一脸不解的捧起刚刚的奶糕继续啃。嗯!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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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璃的嘴角从开始就没停止抽搐,她今天算是见识了有生以来第一奇葩的道歉方式。这么卑鄙的道歉方式居然是出自向来光明磊落的华曦之手!
在地方浑浑噩噩陷入梦境此身彼身的状态下进行道歉,这种道歉一点都不真诚!一点都不坦率!一点都没能让人感受到道歉者的诚意!哼!颜霏太可怜了!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冷不丁一道声音给夭璃燥热的脑袋降了温。
“你你你你怎么出来了!”夭璃瞪大眼睛。
华曦居高临下的俯视,“你怎么待在这里。”
不待在这里,又怎么能撕开你高冷的外皮看到你卑鄙的内心!!!夭璃在内心疯狂的吐槽,她小小的胸膛剧烈的起伏,恶狠狠的瞪了华曦一眼,然后气鼓鼓的憋出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去治镯夜!”
华曦闻言,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然后掌间金华蔓起,待散去时一只长颈琉璃瓶静静卧在上面。夭璃接过之后,两只大眼睛疑惑的眨呀眨。“这是什么东西?”
“圣水。”
“啊啊啊啊啊?”就在夭璃伸出一根手指准备强烈谴责华曦时,却被华曦的下一句话憋回了心里。
“对不起。”
“你说啥?”夭璃不敢相信。
华曦后退一步,对着夭璃深深一鞠。又道了一声,“对不起。”
做错了事,总是要道歉的。心中被沉重的歉意覆满,这句话不是说不出口。
只是……近人情怯,吾意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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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霏眼睛刚睁开一条缝,便听到了华曦的声音。
“你醒了?”
“没有,我没醒。”颜霏继续闭上眼睛睡觉。
“……”
知道她是不想面对自己,华曦没有勉强,只把几块刚出炉的奶糕放在颜霏枕头边,便起身离开了。
有些梦,醒了就忘了。而有些梦,却可以在经年之后还记忆犹新。很不幸,颜霏昨晚的梦,就是类属后者。她看见那几块奶糕,整张脸就羞得通红。其实她在那天被镯夜点透之后便已经原谅华曦了,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人家也是为自己好,这样的气,生再久,也是徒劳。终有一日会烟消云散,和好如初。
华曦给了她们一个很好的缓冲环境,让所有的尴尬,所有的羞赧,所有的怯意,都孕在梦中,化作一枕南柯。南柯梦醒,一切如初。
但是还是好羞啊……颜霏拿被子蒙住头,怨念的捶自己的脑袋。
真是……羞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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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问题。”幽缎颇有些后怕的抚摸着镯夜重新修复过已经光滑如昔的脸颊。
镯夜闻言睨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吞吞吐吐的了?”
幽缎嘿嘿笑着道:“你为什么要在颜霏面前说华曦瞒着她是对的,为啥又要在华曦面前说她不该瞒呢?”
镯夜撇过脸去,“她们两个,终究会好的。”
“哇你这么肯定啊!”幽缎对镯夜的洞察力颇感佩服,
“我这么说也只是为了让这个结果加速到来。”
幽缎笑逐颜开,侧躺在床边,“镯夜啊镯夜,你可真是个善良的吸血鬼。”
镯夜有点无语,“你就想看着他们这样下去?”
“我倒是不介意继续看热闹~~”幽缎很无所谓的摊摊手。
“可我很介意再继续吃你煮的饭。”镯夜冷冰冰的道。
幽缎:0.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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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澜,井澜啊?”
“诶妈妈!”井澜穿戴一新,准备去出席父母为他准备的成人宴。今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也是他接管父母一部分生意的重要日子,很多商圈的长辈都会受邀而来。所以他也必须打起十分的精神来。
井母身着一袭天青色的绸缎旗袍,聘聘袅袅的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井澜一番,满意的点点头。“嗯,我们的小澜长大了。”
井澜不好意思的低头笑笑。突然手被井母牵起,套上了一只看上去十分低调实则用料款式都极为考究的男镯。
“这是?”井澜不解的抬头,却发现井母眼中闪着两点泪光,顿时鼻头一酸,“妈……你怎么了?”
“这是茵茵送给你的。”井母看着那只男镯,神色异常温柔。
“姐姐?!”井澜一双眼睛瞬间亮起来,“姐姐回来了?!!”
井母意识到井澜误会了,连忙解释,“不……不是。这只镯子,是茵茵很早的时候就备下的。说是要在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你。”
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这几年已经颇有些老成的井澜听闻此言,竟一下子泣不成声。
“对不起,是妈妈不好……”井母取出晚宴包中的手绢试泪,然后疾步往楼上走去。“妈妈去补个妆啊,你先去车上。妈妈一会就来,别跟你爸说。”
井澜连声应着,抽了点纸巾修整好仪表,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打开大门走出去。
三春的阳光很暖,一下子就洒在了井澜的身上。他被突如其来的耀辉刺激到连忙闭上眼睛。
这时他听到了几声很稚嫩,却又很动听的鸟鸣。很久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听见过小鸟的叫声。
井澜徐徐睁开双眼,他想要寻找这美妙叫声的来源,找了一圈也没找见哪棵树上有鸟巢,反而还离叫声越来越远了。就在他热出一身汗回到屋檐下时,蓦然抬头一瞥,只见大门边上的房檐处,竟然垒了一只鸟巢!三只小燕子正探着脑袋看着他。
说是燕子,却又不太像。因为三只乳燕的身上有着几个小圆点,看着像是珍珠鸟,但真要说是珍珠鸟却又不像。
又是一阵欢叫,只见一只带着与它们相同圆点的大鸟飞来,给巢中的乳鸟喂食,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看的井澜眼迷心醉。
它们就在这里垒巢了么?真好。
空气里飘来三春花海的清香,阳光暖融融的洒在肩上,梁间的鸟儿叽叽喳喳唱着欢乐的歌谣,腕间微凉的触感是姐姐给他的祝福。一切美好的就像是回到了童年那无忧无虑的时光。
从未褪色。
——狸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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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枝影(一)
“颜霏,为我画幅画吧。”华曦坐到颜霏身边,浅笑着看她。
幽缎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冷,于是端起镯夜的咖啡就往外溜。夭璃一脸辣眼睛的表情转过脸去。
颜霏停下动作,没有抬头,把手里的画笔攒的死紧。“画什么?”
“画我。”华曦的语调居然有那么一丝殷切的感觉,夭璃突然觉得耳朵也有点辣。
颜霏提笔就是“刷刷刷”的几下,扯了丢给华曦。“画好了。”
华曦接过那副比毕加索还要抽象的画,居然十分认真的欣赏了起来,然后挂着温和的笑意轻轻摇头,“画的不对。”
“哪里不对了!”颜霏有点不爽了,这特么有完没完!还能不能让她安安静静的画画了?她只是想要做一个安静的文艺少女啊!
“这里不对。”华曦指给她看,颜霏瞥了一眼没好气的道:“这里哪里不对了?!”那么浓密的秀发还不满意啊!摔!
“这里不是应该没有头发么?”
“噗——”这回夭璃可真忍不住了,她在华曦如同雷达一样的目光下,卷起零食漫画夺路而逃。
颜霏一张脸跟便秘了似得难看,“你想干嘛!”
“嘘。”华曦突然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颜霏将问题咽下去,疑惑的看着华曦。
此时正值夜晚,别墅里未点明光,只有颜霏这里为了作画开着的一盏小台灯。台灯是暖暖的黄色,幽蓝的夜色透过别墅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二人身上,冷暖光辉相交,映出华曦绝美的容颜。颜霏只看了一眼便触电般回过头去,面颊火烧一样。
“你听。”华曦眼波流转,看向窗外。
颜霏低着头,嗫嚅道:“听……听什么啊。”
“佛号。”
“佛号?”颜霏一惊,同华曦一同看往窗外。
目光及处,荒无一片。何来佛号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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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了没,那几个杀人犯给放出来了。”
“杀人犯还能给放出来?”
“谁让人家是未成年,未成年人xxx呗~”
“我去……那咱这n市还太平么?”
“谁晓得,放学路上小心点咯。”
“诶你说井茵失踪这么久了,该不会也和那几个未成年有关系吧?”
“诶说这些都没用,自己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行行行,快收拾吧,哎呀今天别逛街了,咱们赶紧回家吧。”
颜霏听着身后同学的议论,要说心里半点不慌,那是不可能的。她觉得比起变态杀人凶手,这帮作孽的未成年人更恐怖。在她还没来到n市上学时,就听闻过那一起震惊全国的虐杀案,几个未成年人把一个姑娘直接绑到家里,非人的虐待了十天之后残忍的将其杀害。但最后由于这几个人是未成年人,所以并没有判他们死刑。这件案件最大的两个震惊点一个是凶犯的残忍,一个则是凶犯未被判死刑。
如今那几个少年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壮年人,他们或游走于街头,或藏匿于巷尾,带着满手的血腥从修罗地狱爬回了人间。
颜霏觉得按照她加入暗夜别墅后的尿性来看,她百分之八十会遇到这几个人,因为就算他们不来找她,她也会作死的去找他们。看夭璃的巨镰如何将他们碎尸万段。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颜霏心中一贯认准的准则,只可惜曾经的她是个普通人,学不了文人笔下侠客卷里的快意恩仇,惩奸除恶。而现在,她有华曦她们。
之前井茵的事情里,是她没有考虑周全,也是华曦对她有所隐瞒。所以这件事情她想好好地找华曦商量一下。
“颜霏,你等一下。”就业指导课的王老师喊住了颜霏,然后咔哒咔哒踩着高跟走过来。
“老师。”颜霏有些疑惑的应了一声,不知道这个王老师喊她干啥。都下课了来喊她,该不会是想要她做苦力吧?诶呀呀今天是肚子疼还是腿疼还是头疼呢……得赶紧想个理由脱身!
“颜霏。听说你修佛的,你有没有认识哪个大师呀?”王老师一改平日里的刁钻,笑的和蔼可亲。
颜霏有点无语,但还是露出了一个堪称礼貌的笑容,“老师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这样的。”王老师拍拍颜霏的肩,“来来来颜霏,坐坐坐,我们坐下来说。”看颜霏坐下之后,这才继续拐弯抹角,“我听说周老师说,你对佛学有点研究的。这个老师啊也不太熟这方面的东西,所以就想来问问你。”
颜霏看了看手机里的时间,心里有些急,但是毕竟面前坐着的是要给她学分的老师,颜霏还是不太敢乱来,“老师,你究竟想问什么?”
“啊哈哈,颜霏你一会是不是还有事啊?那我就长话短说啦。”王老师笑眯眯的压低声音道:“我啊想给我女儿求一个平安福,但是因为从来没去哪个寺庙拜过,我啊也不知道哪个寺庙灵。万一花了很多钱买了个不是很灵验的回来,这多不合适呀你说是不是?你也知道最近那几个杀人犯又被放出来了,我也是心里怕啊。我女儿他们学校啊前几天搬校区了,哎呦,那个校区离家里太远了,我和她爸爸又都没时间去接她,这才想着给孩子求个平安福……”
“老师,按佛家的说法,所有东西都是心诚则灵,讲究的是一颗诚心。”颜霏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老师,这个建议我可能给不了你,因为我不是本地的,来n市也没有多久,我虽然信佛,但是也不是日日夜夜都在寺庙里清修,对于n市的寺庙并不熟悉。”
真是笑话……这种事换谁谁能做?颜霏心下腹诽,这王老师的女儿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而且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很多。退一万步来说,运气差到谷底,她女儿真的哪天遭遇不测了,那自己是不是还得落个骗人的罪名?是不是还得赔她女儿一条命?
王老师听颜霏这么说,心里也是了了几分,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收了起来。“那好,我自己去打听吧。颜霏你早点回去好了。”
颜霏看见王老师不悦,也没太当回事,面上仍旧笑了笑,“那我走了,老师再见。”说罢,背包一拎离开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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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你想手刃这些人?”华曦听完颜霏的大段叙述,得出了一个结论。
“不用不用~~”颜霏连连摆手,然后指了一下不远处趴在绒毯上玩玩具的夭璃,“她来刃就好了!”
夭璃抬了一下头,总觉得自己被人算计了。
华曦合上书本,向后靠了靠,唤道:“镯夜。”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现在华曦身后,走上前来。镯夜微微颔首,等待着华曦的吩咐。
华曦接过颜霏正显示着当年那个案子信息的手机,递给镯夜,吩咐道:“找到这几个人目前位置,然后派夭璃去解决了。”
“是。”镯夜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信息,冰冷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像是见惯了一般。
颜霏却有点坐不住了,“居然,居然就这么简单?”她还没反应过来好不好。
华曦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语调中竟然含了一丝宠溺的气息,“那你还有什么想法?一并说。”
“额……”颜霏搓搓手,“这个这个……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感觉……有点太简单了……”
颜霏说到这里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这是轰动了好几年的案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让她鼓捣完了?这……这种剧本写出来也没人看吧喂!说实在话,颜霏的内心有一股强烈的想参与进去的冲动,但是她反过来想想,自己那样是不是又有点太作了?毕竟三两下就能解决的事情,要是自己掺和进去了,反而坏事怎么办?
“带你去。”华曦淡淡的语音在耳边响起,那么淡然,淡然的像是一壶温茶,但却燃气了颜霏内心熊熊的火焰。
“啊啊啊啊真的吗?真的可以带我去吗?”颜霏又激动又羞涩又忐忑又开心,嘴皮子都开始打架,“可是可是,那那那我会不会拖累你们啊?会不会不太适合啊?”
华曦笑了一下,如月下池水轻点涟漪,很快便恢复了静谧。“只要你不害怕那种场面,当然没有问题。”
颜霏紧紧的攒着小拳头,紧张兮兮的问:“啊,真的吗?!”
华曦闻言微微蹙眉,身体俯低了些,“难道你是担心,我保护不了你?”温热的气息喷薄在颜霏额边耳尖,惹得后者有些心跳加速。
“没有!我只是……”颜霏迅速回答,却发现这个回答让她掉入了另一个套里。
“只是什么?”华曦追问。
果然——
颜霏黑了一张脸,自己还是太年轻了,面对这种老油条还是尽早缴械投降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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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霏被夭璃和华曦带到目的地时,脸上显出了惊讶的神情。“这这这,这里是不是,是不是……”
“对~这里就是那个女孩被折磨囚禁的地方。”夭璃回答道。
颜霏不解的看了看华曦,“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镯夜是不是给错位置了啊?
华曦摇摇头,“据镯夜得到的消息,那几个凶犯出狱后每年都会来这里一趟。”
“来这里干啥?呵呵,来忏悔?”颜霏撇撇嘴,她才不相信那几个人会有悔悟这一套。
“并非忏悔,实是回味。”
“回味?!”颜霏一股作呕的感觉,“人渣!禽/兽不如!”
华曦和夭璃没有再开口,只是相视一眼,拉起颜霏躲进了一间空房间,破旧的房门虚掩上并不会被人发现。不多时,黑漆漆的废屋里,就进来了几个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他们手上拎着几瓶啤酒,脸上的神情轻松的仿佛来度假一样。若不是颜霏早就得知这个地方便是他们当年行凶施暴之地,还以为这哥几个是闲逛闯进来了。
“来来来,兄弟我先开。”其中一个男子发出尖锐的嗓音,听上去活像个嚣张跋扈的太监。颜霏从门缝里能看到那人正在开酒瓶,怒气直窜着上涌,手臂瞬间被人钳住。
“别冲动。”华曦压低了的嗓音响在耳边,颜霏转头怒道:“那个女孩的冤魂或许还在这里!他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他们怎么能在这里这样喝酒?一点点忏悔的心都没有?他们还是不是人?”颜霏很努力的控制着音量,但激动地情绪使得她全身都在不住颤抖。
“去吧。”华曦淡淡道。
“啊?”在颜霏还处在一脸懵逼状态中时,只听“咚啪”一声巨响,掩着她们身形的房门已经被夭璃的巨镰一劈为二,而后瞬间化为粉末。
“卧/槽!她她她她就这么上了?!?!”这个突变完全没有给颜霏反应的时间,直到整个屋子的门窗全部闭紧,灯光转为血红,那几个壮汉嘶声嚎叫的时候,颜霏才惊醒过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变故,牢牢地抓紧了华曦的手臂。“这是要要要杀人啦?”
华曦一脸“就知道你会害怕”的看着颜霏,“现在回去?”
颜霏定了三秒,然后视线定格在夭璃拿着镰刀的背影上,嘴唇蠕动,蹦出四个字眼。
“太、过、瘾、了……”
华曦:“……”
那几个壮汉眼神惊恐,手中的啤酒瓶全部碎裂在地,面前那个红裙的女孩低垂着脸,厚重的头发被诡异乍起的狂风拂乱看不清容貌。他们脑中第一个反映出来的念头,就是那个惨死在他们手下的女孩……来复仇了。
但是他们并不畏惧鬼神,因为他们是恶人。向来人惧鬼,鬼惧恶人,人恶到一定程度,胆子也会肥到一定程度,他们可以极尽残忍的手段虐杀一个无辜的女孩,也可以刨坟毁墓,送她再上一次黄泉。
可眼下他们到底是怕了——
他们怕的不是这个女孩,而是女孩手中那比人还高,正闪着寒芒的巨大镰刀。
“跑!”
几个壮汉分头行事,他们一下子四散开来,攀到窗户就猛掀窗户,撞到房门就怒踹房门,恐惧已经开始占据他们的内心,他们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不能慌乱,必须逃出一条生路来。然而一瞬间这间屋里所有的门窗全部变得如铜墙铁壁一般,不管他们怎么用力,都无法撼动一丝一毫。夭璃的用意很明显,她就是要让他们饱尝数日的恐惧,然后死在刻骨的绝望之中。
颜霏所藏匿的房间早已被夭璃破开,但是那几个壮汉迟迟没有寻到这里来,每次来到跟前都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绕了过去。颜霏知道,这是华曦对房间布下了结界。
“夭璃这是要折磨死他们?”颜霏看着眼前那几个目呲欲裂徒劳奔忙的壮汉,发出了自己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华曦缓缓摇头,“恐怕不止。”
“啥?”颜霏顿时来了兴致,她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看向华曦,“夭璃还想怎么折腾他们?!”
华曦微微一滞,低头看着此刻正万分期待的等着她回答的颜霏,心里头泛起一阵不知名的涩意。这个女孩刚来到别墅的时候,那么干净,那么良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复仇,惩戒有了如此狂热的情绪的呢?似乎是从玛格丽特事件结束后,又似乎是被他们所影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颜霏,我们该走了。”华曦沉下声,没有给颜霏反应的余地,拉起她就准备离开。哪知颜霏这次反应迅速,后退了一步急忙问道:“怎么了,我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华曦眸色暗沉,一头银发在暗红灯光笼罩着的房间内显出几分妖异,冰冷的话语如冰珠滚盘一样流出来,“你以前不是看不惯这种事的么?怎么?现在倒开始乐在其中了。”
“不不不不哪有啊。”颜霏感觉眼前的华曦有点恐怖,就像完完全全换了个人一样,“你你你你要做什么啊!”
华曦仍旧一动不动的凝视她,那清明又深沉的目光看的颜霏十分尴尬,一张脸绯红。“其实……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毕竟这是人家的初吻,在这种地方有点浪费……”
“……”华曦扶额,“你在瞎想什么?”不得不说,华曦虽然无法理解颜霏神奇的脑回路,但是还是被颜霏的这个说法说动了心。不过华曦毕竟是华曦,在些许凌乱过后很快便恢复了清明。“我是在疑惑,你不是向来仁慈么?让我阻止夭璃,宽恕那些罪人,不要再增强怨气,这才像你会做的事。”
颜霏抿了抿唇,眼底划过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失意,片刻后方才开口,“善必赏,恶必惩。谢谢你华曦,是你终于让我看懂了这个道理。”
“我不希望你的手上染到他们的鲜血,你应该是干净的。”华曦定定的看着她。
而我们,早已坠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颜霏突然嘿嘿一笑,华曦被她吓了一跳,“你笑什么?”
“华曦你这样说话特别像那种霸道的男主角!”颜霏不知道被戳到了什么笑点,居然在这种氛围里笑个不停。
“你在说什么?”华曦蹙眉,她对颜霏这种回应有些不悦,这个女孩难道被她养变态了?一定是被幽缎影响到了,回去把幽缎锁在屋里不放出来,就这么定了。
颜霏笑够了,终于抬起头,认真的对上华曦的眸子,一只手好哥们儿似得拍上华曦的肩膀。“华曦,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把世间万态呈现到我眼前。我是很单纯,是没多少阅历,但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单纯,那么浅显。我希望你可以尊重我,信任我,把我当成可以与你并肩齐行的同伴。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根本没法忍受的罪恶,有很多难以启齿的*,这些你都不想让我面对,把它们远远的隔绝开来。你是为我好,但其实这样本质上却是害了我。”
“我很相信你的,华曦。也请你相信我,相信我不会因为那些东西扭曲了我的本性,相信我有是非善恶的分辨力,判断力。有些东西我一时之间……确实接受不了。但是只要给我一些时间,我就可以恢复的很好。你看,我自打来到别墅,那么多事情,不也一桩桩一件件都过去了么?我还是颜霏啊,我仍旧是那个会为渝辞鼓掌,会为玛格丽特心痛的颜霏呀~”
颜霏在说话的时候,华曦也同她一样,一眨不眨,极认真的看着对方。她的目光由沉冷到柔和,再慢慢凝重认真,就如同她此刻的语气,“好。”简简单单一个字,是她沉如千钧的承诺。
上一次这么郑重的承诺,是在什么时候?她记得是有的,可却忘记了准确的时间。华曦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混乱,但立刻被收拢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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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别墅众人的一天
华曦篇
华曦的阁楼是别墅中第一个沐浴到阳光的地方。虽然暗夜别墅中也会迎来晨昏,只是每每阳光洒入这里都会被莫名的磁场稀释掉含杂在其间的最重要的物质。所以华曦从来没有感受到过阳光的温暖,她从早到晚就只有一个字:冷。
如果不是在冬日或者天晴无雪,华曦的心情就会好一些。她会在精挑细选完服饰之后,穿戴整齐来到厨房,制作美味的早餐。如果没有租客的话,那么到中饭之前华曦都是空闲的,她会像一只幽灵一样不停地穿梭在暗夜别墅的各个角落,犹如女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中餐结束之后,有一下午的时间供华曦阅读大量资料书籍,实时掌握外界瞬息万变的信息。接着等待华曦的就是晚餐。若是当天资料比较少,华曦就会有很多时间窝在厨房研究菜品。大概是因为对雪的厌恶与恐惧,华曦更喜欢待在温暖的厨房,看油火喷溅,珍馐百出。
不过自打颜霏来了之后……华曦似乎减少了研究菜品的时间,大多数时候都是陪颜霏在娱乐厅度过的。
镯夜篇
镯夜是一只吸血鬼,遵循的自然是正常的吸血鬼作息。早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入华曦的阁楼,镯夜便跳下幽缎的床,回到自己的棺材里,解衣就寝。白天到傍晚,她出现在自己房间外只有四种原因:一是华曦传唤,二是就餐时间,三是游客到访,四是没事找事。
身为一只血统高贵的吸血鬼,三餐是必须要按时的,晚上必须要出没的。在幽缎睡熟以后,别墅夜晚的巡逻任务就抗在了镯夜的肩上。镯夜最爱去的便是别墅后山上的那片欧式废墟,谁也说不准那里会不会有冷冻的食物,不是吗?
幽缎篇
别墅里会早起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华曦,另一个是幽缎。闻鸡起舞这个成语就能很好地诠释幽缎每日的勤奋。在别墅后山打死颜霏颜霏也找不到的地方,有一个练靶场,那是幽缎每日必经之地。她和镯夜华曦夭璃她们不一样,哪怕拥有再好的天赋她也只是具*凡胎。
有别墅磁场的庇佑,容颜能永葆青春,但技艺却不会。她必须极度刻苦,才能维持住自己一身绝技。练完枪就吃早餐,吃完早餐继续练枪,接着是体能,接着是搏击……同时也只有在疯狂的训练中,她才能够麻痹自己,欺骗自己……那个人或许还在身边。
吃过午饭后的幽缎基本和上午的幽缎不是一个人。因为她一吃完午饭就瘫了,整个人像一团肉泥一样粘在沙发上,一口一口颓废的抽着烟,一下一下迷茫的擦着枪。早上能睡多晚睡多晚,没课能在床上画一天画的颜霏至今都不知道幽缎的上午是怎么度过的,若是她偶尔心血来潮想早起去游游泳跑跑步大概会被幽缎吓回梦里去。
幽缎虽然早起却甚少早睡,她从前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过度的训练和劳累使得她的身体几乎被透支干净……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有想过,要活这么久吧……
夭璃篇
能唤醒夭璃的,只有华曦的早餐。吃完早餐之后夭璃便会抱一条厚厚的绒毯来铺在火炉边然后把自己卷进去,跟条毛毛虫似的开始玩。
小孩玩什么她就玩什么,小孩看什么她就看什么,时不时搞个恶作剧整人,时不时缠着华曦做甜点,时不时跑到花园里转圈圈做新衣服……晚上再由着幽缎把她人连大绒毯小玩具一并裹了抱上楼,听镯夜讲个睡前故事乖乖睡觉。
或许只是因为当初从未拥有过,才会在现在疯狂追寻,疯狂弥补。
颜霏篇
睡觉,吃,没事找事。